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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流響、一同歸海的美麗旋律,然世事總是好景難長,變換的人情終會毀了默契,它終會絕響。有許多古曲都已經絕響,沒有人能為它們一一哀悼。收集舊曲譜,徒然收集了那些古曲落在紙上的遺蹟,也不能讓它們活過來。她十五歲時,祖父回到故鄉,空閒時常常吹《赴海》。一個人試圖同時吹兩首曲子,這邊斷了續那邊,總是不能完整。她曾經提出,她可以和祖父合簫來吹。祖父丟下簫管,“已經死去的曲子,學它無益。我有兩個弟子偶然得到它,在意地學起來,終於吹得完整,救得它活轉來,結果得了一場偶然的苦難。”祖父臨終前承認她的父母是自己當年在青葉的弟子。知道那兩個弟子就是蕤和東木君後,她在來青葉的路上熟讀了曲譜上篇,盼著將來能見到只在祖父口中聽過的下篇。如今見到了下篇,她卻不想讀它了。一個人學兩個人才能吹的曲子,很寂寞。師兄推辭再三也未能推卻師弟之意,只得陪著一起學簫蕤當初似乎是強要東木君一起學簫的。蕤不該勉強東木君。再怎麼寂寞,也不要希望有另一個人同學這曲子,終於吹得完整,救得曲子活轉來,然後贏得一場苦難。她將那縫合起來的曲譜久久拿在手裡,不翻看。“西樾兄,這曲譜”西樾兄不再收集舊曲譜了,可是似乎還珍視這一本。

她起身,將曲譜遞在他手裡,“已經不要的舊曲譜,好笑自己又不能丟下。想請房東先生離開時,隨意將它放在這閣樓某一處。”西樾兄遞過來的曲譜,似乎就是唐賦所說的那本舊簫譜。唐賦問他,知不知道程西樾的話本變了風格情緒。他不知道。“上回我說程西樾雖然善感卻不多情,看似多情的戲文,全是鬧著玩的遊戲文字。如今看來似乎我又錯覺了。”唐賦說程西樾的新戲文沒有了從前遊戲時的輕快。唐賦又問他,知不知道程西樾所藏一本簫譜的來歷。他也不知道。從未聽西樾兄提起過什麼特別的簫譜。“程西樾不對你提這些,可見你和程西樾還不是太接近。不過,也幸虧你是個木訥的傢伙,否則我怕你”唐賦的話沒有說完。唐賦似乎對西樾兄含著猜疑,廖羽遲不懂朋友為什麼要戒備西樾兄。從未聽西樾兄提起的簫譜現在拿在自己手上。西樾兄放棄它了。廖羽遲看著程西樾走下木梯,沒有招呼自己一起走。“房東先生,當初買下我祖父那處舊房子,是偶然麼?”她在木梯中間停腳,“那巷子裡也有其它可以用作畫鋪的房子,所以房東先生遇見我,只是偶然。”“買房子是我父親做主,不知道是不是”不太明白,西樾兄是提了一個問題,還是根本沒有提問題。“一個偶然而已。我竟然也會在意,一個偶然。”祖父的許多教誨猶在耳邊,她不能遺忘的,關於人生原本寂寞,惟有無情才能避免苦難的箴言。廖羽遲看不見木梯上的西樾兄是什麼表情,只覺得西樾兄的聲音裡含著冷淡的悽楚。自己遇見西樾兄也許的確是偶然,廖羽遲喜歡這個偶然,為何西樾兄卻似乎傷心了?西樾兄走下木梯,屋頂上的廖羽遲一路看著西樾兄的身影穿過藏書室的其它建築,消失在書塾後園遊廊的轉折處。他收回目光,看西樾兄留在自己手裡的那本舊曲譜。想請房東先生離開時,隨意將它放在這閣樓某一處有一刻他很想將這曲譜交給唐賦,聽一聽樂坊大公子對它的評語。最後決定照西樾兄說的做,將它隨意留在這裡,隨意留在沒有分類的雜亂的書堆裡。

西樾兄已經不要又不能丟下的舊曲譜,他願意替西樾兄丟下,如同他願意幫西樾兄遺忘所有不愉快的舊過往。

第十一章 坊間

年年陌上生春草,日日樓中到夕陽。——宋?晏殊三籟樂坊熱鬧如常,軟簾下端坐著粉妝玉飾、嬌音婉轉的歌娘,畫廊裡行走著翠袖霓裳、身姿妙曼的舞姬。百草千花引來紫蝶黃蜂,喧鬧、調笑、沉醉著的各色客人,將樓臺當阡陌,在這裡賞遊汴梁城又一個春日的旖旎風光。唐賦從教練房後面的小廳出來,經過中門時,笑著化解了坊中幾個小廝的圍擁,救出表情困惑又心不在焉的廖羽遲。廖羽遲擦去額角的微汗,“你家樂坊和從前不同,好像熱情了許多。”“三籟樂坊一向都是這麼熱情的,你從前來因為有我陪著,小廝們不必纏你。如今你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他們對落單的客人是尤其要照顧的。”唐賦領著朋友穿過中門,走上一條長長的迴廊,“你終於也獨自進了樂坊的門,值得紀念!”“聽你說西樾兄的皮影戲和從前不同,來看看。”想知道西樾兄和從前究竟有什麼不同。

原來程西樾才是小羽來這裡的原因。唐賦看著木訥的朋友經過一群迎面而來語笑嫣然的女孩子,卻垂著眼睛目不斜視,將她們投在自己身上的熱情眼神忽略得乾乾淨淨。有點憂心。唐賦先前才得到皇甫勁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