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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恨恨他說:“我見讀書人就吃,哪個書生遇上我,我把他連皮帶骨都吞下去——”

他狠狠地道:“我跟書有仇。”

溫火滾打殺敵手時,像一團焚燒的火球,但談話時卻很講理,甚至在手勢上還帶有一點優雅和優怨。

“當我死的時候,我要死得光明磊落,火火紅紅,寧死在烈火中——”

“哪怕是最後一刻也焚燒,”溫火滾好像還很憧憬他說。“如果那真的是我死的日子。”

他是這樣說過。

而在這時候,他(溫火滾)在對敵斬殺中發現:

何難過和梁傷心面對那頂轎子的神情,就像他們一個正在吃著神像,一個正在狂吞著一本本厚厚的典籍一樣!

他們面對著那一頂文文靜靜、安安靜靜、平平靜靜的轎子。好像面對于軍萬馬、引頸待刑、面對一座屢現仙蹟的神龕一樣。

其實溫火滾是說得瀟灑。

他還是嬰孩之時,不知火為何物,以手相觸,給灼傷了。

少年的時候,他不小心玩火,燒掉了他的房子,也使他成為孤兒,所以才會讓溫辣霞看中,收他為徒,迫他在山上修煉,授他火的劍法。

他常自喻為一根兩根燃燒的蠟燭,實則如一條兩面受力的火中竹,他一面自焚,一面炸出星火,一面自這火光焰花中灰飛煙滅。

這也許就是溫火滾的宿命。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包括可以不相信和不知道自己的宿命。

這轎子仍然沒有動靜。

——在這種情形下,裡面的人依然全無動靜,如果不是轎子裡面根本沒有人,就是裡面的根本不是人。

溫火滾要比梁傷心和何難過都更急。

他怕自己再守不下去了。

他快支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梁傷心和何難過突然有了動作。

他們突然改變了方位。

——原本是一左一右,夾擊轎子,而今變成一前一後,讓這轎子裡的人背腹受敵。

這轉變極快!

——到底是什麼事讓梁魔何怪會作出如此變換和因應來,溫火滾畢竟跟轎子隔了一段距離,故爾沒能感應得出來。

然後何難過跟梁傷心一起作出了攻襲。

何難過一揮劍,劍發出一聲動人的呻吟和一閃而過的銀光。

這銀光卻不是直接攻入轎裡。

而是挑向一團正在街上熊熊燃燒著的火球。

火球飛起,飛擊綠轎,“砰”的一聲,撞在綠轎上,花地炸了開來,火焰馬上卷燃著了轎子,前前後後連同布簾都著了火,而銀光碎片,幻化萬千,迸射入轎內:

那是“冰”。

何難過的“冰之劍”。

也是“劍之冰”。

他這一招是“水火夾攻”。

他的劍氣是冰寒的,但挑起的卻是烈火的,他用火攻逼出轎中人,再以“冰鋒”打殺!

他全力搶功,因為他無後顧之憂:

梁傷心一定會為他掠陣。

綠轎已著了火,就似金色的火焰繞纏著青色的龍。

“劍冰”已像雨雪一般打入轎內。

轎子裡的人若不及時出來,那是死定了。

“蓬”的一聲,一物自轎後飛彈了出來。

誰都要活命。

火在燒,劍芒殺人,轎中人終於還是沉不住氣!

何難過笑了。

他就是要轎裡的人沉不住氣。

他就是要迫出轎裡的人:

——出洞的蛇,總比仍匿伏在洞裡的蛇容易對付些!

他就是要在轎前發動攻勢,讓轎中人自後衝出——因為他知道梁傷心的快而傷人心坎之劍一定在守候和等待。

只要戚少商一掠出轎子,就死定了!

那道影子一掠出轎後,就遇上了梁傷心的劍。

梁傷心劍俠。

快劍。

劍俠俠劍快快劍劍劍劍快劍,在剎那間,那道影子至少著了十幾二十劍。

到了最後一劍,那道影子已給一劍穿心,串在劍鋒上,梁傷心這時才能稍為停了一停,住了住手——他出劍之快,一旦出手,連他自己也縱控不住,二三十招後,才能勉強稍停。

當他可作稍停的時候,那道影子菩是一個人,早已七八劍穿心,人也斬成碎片。

可是,那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