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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前途尚有小厄未消。蘭溪、金華臨近,正是賊黨的家,惡賊猶礙著侯紹不敢相侵,照情理和江湖上的規矩義氣,也不致失言背信,惹火傷生。但是女賊母於驕橫兇暴,全無人性,老賊素日約束不住。天下事出乎情理的也正多。弄巧當地無事,前途別生陰謀暗算。先去人中途聞警,復又走向來路,迎到前面,將行李接送過來。既催速行,必有原因。忙囑舜民連夜開船。賊倘若反汗,也無親往之理。如遇事變,有蘭珍在船,決無妨害,只管放心大家安睡,養息勞倦。路上千萬嚴囑一行人等,以後不可再提當日所遇之事。隨即起身作別。

舜民夫妻知不能留,好在相見不遠,彼此俱都心照。船人、縴夫等因受二女保全之恩,又帶來大瓶傷藥與眾醫治,感戴已極,早欲入艙叩謝,因值大家談話,未敢驚動,聽說要走,紛紛趕來,羅拜在地。小妹見不能攔阻,縱身一躍,“飛燕穿雲”,一條白影已落到岸上。舜民見她還在岸上立等開船,與虞妻、蘭珍隔窗揮手,淚眼相看,忙命拔錨起行。這時離天亮已不甚晚,斜月臨江,波光雲影,上下同清,依然明如白晝。船人已把二女視若神聖,哪敢違背?船客又這般好法,雖在傷累之餘,一夜未睡,人人踴躍,力疾從事。不消片刻,船已悄然離岸。長篙點水,驚動起萬點空明,盪出波心,直往上流頭駛去。舜民等憑窗遙望,直到林樹參差,人影依約隱現,越隔越小,望不見小妹影子,方始落座。將來人所給銀子與眾下人平分,又進了些飲食。

斜月初墜,晨曦欲升。天色晦明之際,江面上水氣上蒸,彷彿起了一層薄霧。前途煙水迷茫中漸有孤帆湧現,兩岸雞鳴犬吠之聲隱隱相聞。一會天光大亮,日輪也溢位江心,其赤如火,煥彩騰輝,對映出半天紅霞,千里金波,曉景分外壯麗。眾人一夜未睡,俱都累極,無心留連景物。上人們都自就臥,餘人也分班徑去安歇。只剩一班縴夫們,準備要在當日黃昏前後趕到蘭溪,貪得重賞,雖然昨晚只打了個盹,仍自前呼後唱,沿崖登棧,魚貫掙扎前行,連打尖都是輪流分班,購買飯糰、麥餅之類揣在身上,隨吃隨走,不肯停歇。

逆水行舟,把兩天的水程縮成一天,原非容易。舜民因有蘇翁遺囑,務要當日趕到,雖曾命王升和船人商量,知是難事,並未勉強。但是這類苦人雖為衣食所迫,常拿勞力去換富貴人的金錢,那感恩報德之心,到了緊要關頭,休說吃苦,連賣命都於,覺著這好心腸、不作威福的老爺,畢生少見,越令他量力而行,越發踴躍從事。到了中午,路程已差不多趕有一半,船老大見狀也是高興,算計到時總要天黑,方覺美中不足,誰知天公湊趣,忽然轉了順風。船人俱都喜出望外,忙把帆升起。縴夫們也都收了纖繩,分班上船歇息,餘者跟著船跑。舜民等還不知道,午後醒來,耳聽風聲呼呼,逆浪打船,拍拍亂響,起坐外望,見船外青山田樹似飛一般往後退去,知是順風,好生高興。葦村也相次睡醒,喚下人進艙一問,船已過了張亭,相隔蘭溪只有三十多里水程,照此大順風頭,黃昏以前定可趕到無疑。洗漱更衣之後,蘭珍和虞妻也由後艙來會,說道:“如照卦象,要是在戌初以前趕到,連虛驚都可免了。”俱稱天佑不置。

大家補用完午飯,談了一會。天交西初,船離蘭溪僅有數里之遙。蘭珍便住後艙重新結束,暗藏應用器械,準備萬一,外面仍罩上一件尋常衣服,悄對舜民等說道:“船到蘭溪只管押執行李上岸,有人詢問,不可說出真姓,尤其不可過江投宿,既省明早渡江跋涉,又免生事。船到如早,或可平安無事。上岸時我一人步行在後,萬一中途有事發生,各走各的,不可回顧。到了落宿之處,我隔些時候自會迴轉。先父僅算出有警,事憑臆測,難以逆料。”又問舜民:“江這邊有什麼戚友可投之處無有?”舜民說出有一家姓周的遠戚,是個寒儒,僅有幾畝薄田,日子甚苦,自己雖曾常年賙濟,卻不願去擾他,並且所居又是僻遠村落,飲食起居俱不方便。蘭珍喜說:“這家最妥!一夜工夫總可將就,至多再坐上一晚好了。我們帶有不少吃的東西,主人飲食都無須購買,只消把船上的飯米勻些帶去就好了。”舜民等自然惟言是從。下人們因一到碼頭,要人和行李一同上岸,紛紛忙著捆東西。打行李捲,船人也來相幫,人多手快,一會停當。舜民、葦村因此行多受風險勞碌,除預定犒勞之外,給了很多酒錢。船人縴夫們皆大歡喜,俱都稱謝不置。

舜民又命王升照蘭珍所說,教了他們一套言語,以防有人打聽。到蘭溪時,天才西正,夕陽在山,黃昏將近。為求迅速,早命岸上隨走的縴夫先將轎子挑夫僱好,船到人便啟身。到時,蘭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