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卻見蒼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將雲羲推開數丈。
檮杌藉著那一撲之力,猛的就到了蒼鬱跟前。
方才蒼鬱為救雲羲,招數已竭,此時再動身形,就堪堪晚了半步。
我就那般眼睜睜地看著,檮杌的利爪穿透了蒼鬱的胸膛。
歷代魔尊,皆是不老不死之身。唯有心臟一處脆弱,不可受創。倘若一傷,那便是萬劫不復,再不能活的了。
“蒼鬱——”我踉蹌一步,重重跌倒。
“主上——”
魔焰接住他軟軟落下的身子,泣不成聲。
我現出身形來,想要一點點爬過去。
“阿暖,別哭,三哥帶你過去。”
月純不知何時到了我身後,他抱起我,躍到蒼鬱跟前。
我跪在骯髒的土地上,摟著蒼鬱漸涼的身子,竟流不出半滴淚來。
抬手撥開他額前的髮絲,我將臉貼在他頰邊,喃喃道:“你怎麼捨得,跟我隔著望不到頭的生死?”
“月塵,遇到你,好遲。”他嗆出一大口血沫,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汩汩鮮血從胸前的大洞中湧出,“我終於能,將你還給他。”
“傻瓜,你在這,我還能去哪兒?”我輕輕吻著他如玉凝白的臉頰,一顆已感覺不到痛意。
蒼鬱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擠出個笑容,“壞丫頭,我都要魂飛湮滅了,你竟還這般哄我。”
我看著他漸漸渙散的紅眸,溫柔地笑著,“從來沒告訴過你,嫁給你,只是因為我愛你。進昊天塔,是為了彌補過錯。我捨不得你再為我受傷,所以我寧願自己半死不活地賴著你。執意要生下我們的孩子,是怕我走得早,你會孤單寂寞。”
蒼鬱緩緩閉起眸子,唇角掛著欣慰的笑。
“永世不離沒想到永世竟是這般短暫。”
我抱著蒼鬱冰涼的身體,久久地跪著。直到戰事結束,直到漓止身亡,直到眾人散去。
阿孃在我身後一直哭,我卻不能再去安慰她。作為女兒,我真是不孝。
“夫人,您當心身子。”魔焰跪在我面前,哽咽著。
“噓,”我看著蒼鬱安詳的面容,“蒼鬱他睡著了,你們莫要吵醒他。”
“阿暖吶——”月純緩緩在我身側蹲下,“蒼鬱已經走了,你不要這樣。”
“噓,你別打擾他。”
我抱緊了他,在他身邊躺下。
倘若,這便是天荒地老,那就帶我一同離去,也好過我生不如死
百年後。
丹穴山,鳳鳴澤。
“阿孃,念鬱回來了。”青衣小童步履蹣跚地走到一個白衣女子跟前,那女子眉眼如畫,端的是攝人心魄。
女子回過神來,抱起麵糰兒一樣的小人兒,柔聲問:“念鬱,今日三舅舅都教了你些什麼?”
“三舅舅只顧著同那個狐狸談情說愛了,哪顧得上念鬱。”他癟了癟嘴,一臉不滿。
女子點點他的鼻尖,“你看你都這樣大了,可三舅舅還未娶親,就原諒他罷。”
但願三哥的姻緣能續得上。
月塵淺淺笑著,原本明媚的眸中籠著散不去的陰霾。
“阿孃,那個怪叔叔又在洞口立著了。”念鬱從月塵身上滑下來,指著洞口。
月塵無所謂地笑笑,道:“他是在等人,你莫管了。”
麵糰兒趴在月塵的膝上,眨巴著大眼睛,問:“那個叔叔好漂亮的,念鬱可以跟他做朋友麼?”
月塵捏捏他的臉笑說:“你啊,轉告漂亮叔叔,就說他等的人已不在世上,叫他不要浪費光陰了。”
念鬱又癟了嘴,眼中包了窩淚,“他好可憐。”
月塵推了推他,“快去罷。”
我回到鳳鳴澤百餘年,雲羲在洞口守了百餘年。
蒼鬱的死,不過是兩個女人與漓止的交易。
嫣然她,實在瞭解蒼鬱。她篤定,蒼鬱定會在雲羲危難之時,出手相救。
而云羲,他明明可以多開,卻偏等著蒼鬱去救。
他們,害死了我的夫君。
蒼鬱離去三年後,我生下念鬱。
念鬱的眸子同蒼鬱一樣是暗紅色,面容也像極了他。
看著念鬱,我忽然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天地蒼茫,這世間沒了蒼鬱,我再無力去愛誰。
我與他,終是相遇得太遲
正文 雲羲番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