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冷,奶孃將孩子包好又仔細裹仔細了,才帶了過來。
攤開襁褓,才還哭著的孩子,這會吮著手指頭,睜大眼睛直蹬著小腿,可愛得緊。
老太太推著今朝:“你小時候一定比她好看,你摸摸,摸摸這小臉……”
一想到都是因為這個孩子,爹孃才和離,本來沒有多大興致,但是親眼瞧見了,又覺不同,她伸手輕輕點著這孩子的小臉蛋,柔軟得不可思議。
抬眸:“我爹呢,他喜歡嗎?”
林老太太直笑著:“畢竟是自己的骨肉,他怎麼能不喜歡?”
顧今朝再低頭,小寶寶便入了眼。
男女之愛,多半就是這樣的吧。
就是當年再恩愛,散時候那般懊悔,他得到了想要的,也算是一種撫慰吧。
慢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認了命了,就會有新夫人,重新開始。
怪不得阿孃總說,情至深,則傷人,因為總要分開。
低頭逗弄了一會兒孩子,心中那般痛竟似少了些許,和老太太說了會兒話,拿了她送的百福衣和鞋,包好了,提了手裡才從林家出來。
時候不早了,顧今朝快步走回了新宅門前,門口停著一輛馬車,車徽眼熟得很。
她肩一低,抬頭走進。
一路走回自己屋裡,才把包袱隨手放了一邊。
來寶給她打了溫水,洗了手臉,回身就倒了榻上。
閉上眼睛,顧今朝有點累。
來寶來回走過,還十分不解:“今日這是怎麼的了,了無生氣的……”
今朝閉著眼哼哼著:“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今天有點頭疼,你出去把房門關上,我躺一會兒。”
來寶一口應下,才要走,突然想起什麼,叫了她一聲:“對了,剛才中郎府來了人,他家二公子讓人送了點東西給你。”
顧今朝一下坐了起來:“在哪裡?”
來寶往矮桌上指了一指:“喏,竹箱子裡就是,好像還挺重,不知裝了多少東西。”
說著走了出去將房門關好了。
今朝回頭,矮桌上果然擺著一個竹箱,她爬了桌邊,將整個箱子都抱了榻上來,果然很重。
開啟,放在箱子最上面的,就是那隻草兔子。
伸手拿出來放在掌心,回憶在腦海當中一幕幕閃過,有什麼東西立即蓄集在了眼眶裡,她一手點著兔子的短尾巴,扯著唇想笑,沒笑出來:“顧小朝,他不要你了啊……”
有什麼從眼底滾落,顧今朝將草兔子放了一邊,又在箱子裡翻騰。
裡面真的裝了很多東西,她給他編的花環,已經變成了枯枝。
她送他的匕首,靜靜躺在一角,下面還放著各種玩意,都是平常一起時候給他的。
一樣一樣拿出來,看了又看,最後又一樣一樣放回了竹箱。
只留那隻小兔子,就那麼看著,也是喃喃出聲:“顧小朝,看你那點出息,這有什麼啊……”
房門微動,顧今朝一直盯著那隻兔子,以為是來寶又回來了,並未回頭:“我不是說了嗎?我累了,我要躺一會兒。”
鼻音當中,已帶了哭聲。
腳步聲不停,不似來寶,她驀然回頭,謝聿一身錦衣,走了過來。
臉上還有淚珠,顧今朝別開眼去:“你來幹什麼?”
中郎府失去了穆庭風這個頂樑柱,有意與公主府聯姻,此事已有苗頭,謝聿得了訊息,即刻趕了來。
他幾步走了榻邊,低眸看著顧今朝。
她臉上還掛著兩滴淚珠,雙眼微紅,揚著臉也看著他,不知那神色當中的幾分倔強是給誰看,彷彿有巨石壓了胸口,疼的卻是他。
謝聿站了她的面前,目光掃過竹箱以及旁邊的小草兔子。
伸手拿了過來,顧今朝偏臉看著他,已是哽咽出聲:“你別碰它,那是我妹妹顧小朝。”
說話間,淚珠又是掉落,謝聿回眸,將小兔子放回她手裡:“就那麼難過?既然這麼難過為什麼不問問他去?問問他為何要往你心口上捅刀子?問問他為什麼不親自來送?”
顧今朝輕輕吸著鼻子:“我這麼聰明的個人,當然知道他不來的道理,這樣也好,這樣也還好。”
或許來之前,還有慶幸。
見了她之後,只剩惱怒,惱怒那人讓她痛,連著他的五臟六腑都抽痛起來。
面前的人兒眼也紅,鼻尖也紅,就這麼看著,都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