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強忍悲痛,仔細聆聽。
徐老太醫都交代好了,才看向一旁的謝晉元,他同景嵐跪在一起,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我走之後,你好生照看宜寧,她已經沒有了爹孃,沒了我,這麼些年的陰差陽錯,都過去了,萬萬不能讓她再受了委屈,她們母子,她們母子……”
臨走了,還是牽掛她。
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了,景嵐看著老太醫,柔聲道:“爺爺養養精氣神,沒事,我再給爺爺看看,吃點湯藥還能好的,以後我們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嗯?好不好?”
徐老太醫鬍子動了動,好半晌才說出一個好字來。
他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來,點在了景嵐的額頭上面:“你個鬼靈精,說什麼都好,好好好……”
連著說了好幾個好,那手才在她額頭上點了點,徑自垂落了去。
人還睜著眼,氣已是絕了。
這是過去了,景嵐先是怔住,隨即伸手去探他氣息,難忍悲痛欲絕:“爺爺!”
天黑了,夜幕降臨,夜空當中星星墜落,徐老太醫一沒,家中奴僕無不痛哭,謝聿紅了眼,和謝晉元一左一右扶著哭著的景嵐,一時間都陷入了悲痛當中。
後事安排得有條不紊,其實也不必操什麼心了。
等到徐淑寧真個出宮回到徐家來時,徐老太醫已是停了半個多時辰了,她這兩年瘦得快脫了像,進門就開始哭,到了老太醫面前撲過去還哭得閉了氣,好半晌才緩過這口氣來。
建靈堂的建靈堂,出去送信的出去送信了,景嵐始終跪了徐老太醫面前,只覺淒涼。
徐淑寧醒過來後瘋了一樣又撲了她身前:“徐宜寧!你不說你就是徐宜寧嗎?你從小就被祖父誇讚,說你是最能繼承他衣缽的人,說你將來能成神醫,你倒是給他醫過來啊!你給他再看看啊!”
景嵐被她一撞,身子歪了歪。
謝晉元讓人將徐淑寧拉開,叫了謝聿過來,倆人都跪下了。
他看向景嵐,拉住了她的手:“你現在知道了?知道你就是宜寧?”
景嵐落淚,輕嗯了聲。
謝晉元輕擁住她肩頭:“老太醫的喪事還得辦,他這些年門生眾多,來弔唁的人不能少了,到時候得有人送孝,有人守靈,你看聿兒他……”
話未說完,景嵐已是明白過來,她抬了抬眼,看向謝聿:“委屈你了,詳情日後阿孃再與你細說,今個就告訴你,你的確是我親生,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中間有很多事根本沒有記憶。徐家是為孃的本家,如今後生當中,只你最近了。”
謝聿點頭,頓時伏身行跪禮。
景嵐一手拉了謝晉元,一手拉住了他,一家人自此才算真正相認。
趁著天還沒黑的時候,顧今朝是急忙忙讓人備的車,才跑出來的,可她到了門外時候,車上已是有了人。顧瑾一身玄衣,顯然正在等著她。
她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車,與他分坐兩旁。
這兩年同他一起生活,也摸清了他的脾氣,其實這個爹呀,還好。
他就是木訥了點,面色嚴肅了點,論起大事來,還是方向不差的,待她也還好,在府上卻是不許誰輕待她的。只不過,說來奇怪,她從來感受不到那種父女親情。
在她眼裡,這個爹同秦爹爹,林爹爹一樣,哦不,或許他還不如林錦堂。
雖然林錦堂去年續了弦,但是偶爾見了面,叫他爹叫得最親熱。
她端端坐了一邊,他不開口,她便也不說話。
馬車一動,顧瑾才是抬了眼簾:“今朝,你要幹什麼去,遲些再去,今日林侍郎登門之事,皇上已是知道了,你身為他親封的公主,必定要過問你的親事,是以先與為父進宮面聖,其他的事,回來再說。”
顧今朝不由暗暗叫苦,這兩年,皇帝為報那一恩,可是還了她太多恩。
公主這個名號,她不敢高調,公主府與封地統統勸退了,如今光剩了公主的名頭了,因去翰林院修書,也惹了不少非議。
女子參與科考,本就與組訓相悖。
朝中大臣為此爭吵不休,可皇帝鐵了心施行,響應者寥寥無幾。
女學當中,寒門女學子多半在家中雙親的規勸之下,斷學在成親之前,高門貴女的,更是聽從父親安排,對新政嗤之以鼻,生怕維持不了幾日,日後出醜。
唯有今朝在翰林院當中,還小受歡迎。
皇帝對她倒是疼愛,時不時就讓她進宮陪伴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