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沐春光的眸色; 像巨獸平靜時的注視,也許溫柔卻又充滿威嚴。這樣的審視讓人覺得渺小; 無所遁形,彷彿藏不下一絲秘密,而季遙歌也並不打算掩藏。
合心境界的仙獸,已經不是她能欺瞞的物件了。她的小動作在他面前像孩童一樣可笑; 最好的方式就是坦白。季遙歌伸手往臉上一抹,將戴在臉上的鬼面撕下,青綠的膚色緩緩退卻; 身形也漸漸縮小至普通人的高度。
瑩白的肌膚泛著玉色光澤; 碩大的眼眸有些類獸的澄澈; 小小的一隻十分可愛。
昊光唇角微微一翹; 似乎對她的坦白感到滿意; 走到她身邊打量道:“我聽桀離說了; 你是從外頭進來的。外頭的世界; 是什麼模樣?”
“外面的世界,比這裡要大許多; 山海壯闊; 有大漠如火; 亦有冰川如戈; 有九幽鬼域,有萬仞巨巒。”
“可有名字?”昊光很感興趣; 眼中星華熠熠。
“修士們修行的地方,叫萬華;凡人們建城立國之地,叫衍州。”季遙歌回道。
“萬華……衍州……我聽我的老師提過。”昊光點了點頭,踱回玉榻,朝她招手,“我的老師也是個人修,一千年前誤入此地,被我救下,教了我不少道理。”
“那您的老師現下何處?”季遙歌心中一動。
“已經身殞。他的境界不高,壽元不足,沒等找到離開此地的辦法就已經壽終。”昊光指指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你們又是如何進來的?”
季遙歌便揀著主要的將此因緣際會略略解釋,昊光靜靜聽她說完,沉默片刻才突然笑出聲:“不想外界竟是如此流傳的。九重天地的福地洞天,削尖了腦袋想要進來……”約是覺得諷刺,他的笑沒有先前的溫和。
“昊光大人想要離開此地?”她已坐在他身畔,與他並肩交談。
“在這裡的每個獸妖,有誰不想離開此地呢?明知外間世界廣闊,又有誰願意困囿一隅?”昊光反問她。
季遙歌卻沒有附和他,只問道:“可是大人,外面的世界雖然廣闊,面臨的爭鬥廝殺卻並不比這裡少。人修、妖修、鬼修、獸修,也一樣在爭奪,外面甚至還比不上這裡靈氣充鬱。出去了,只會更殘酷。”
“修途焉有不爭?到哪裡都一樣。然而再殘酷,也好過困頓一海,有翼不得展,有蹄無處奔。外界紛爭雖多,可天地廣闊,一弓一劍皆有學問,與其留在這裡閉關自守,我寧願殺出血路,帶他們踏歸廣途。”
合心強者所選的路,已不再是獨途,行的是眾途。
季遙歌欽佩昊光,是以拱手:“昊光大人心懷天下,志在四方,在下佩服。”
與其萬壽無疆卻只能坐井觀天,換成她,她也情願捨棄所有,求得自由清明,哪怕只有一眼,能見識天地真諦,也已值得。
“桀離那小子來了,把你的面具戴上吧,在這裡還是以妖獸的模樣行走為好。”他虛託一把,看向殿外。
季遙歌見他沒有追究自己欺瞞的意思,心裡一定,飛快將鬼面戴上,殿外紅火張揚的頭髮已現,桀離果然來了。
“做我老師吧。”趁著桀離沒進殿來,昊光又轉向她道,“和我說說外面的事,教我你們人修的道理與學問。”
“大人有話只管問,在下知無不言,但以師徒相交,我還不夠資格。”季遙歌是做夢也沒想過能給合心境界的獸妖當老師。
“你不必謙虛,我也只是修為強過你而已,論及道理學問與見識,我必不及你。你教我外面的學問,我尊你一聲老師,是應當。”昊光揚唇,“便這麼說定了,小季老師。”
“……”季遙歌來不及拒絕,桀離已風風火火進殿。
“小傢伙你醒了?揹著我和這廝說什麼悄悄話?”桀離瞪眼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一番,又飛快將季遙歌從玉榻上拉下來,“昊光,這是我先看上的,你要來搶就先和我打上一架,分個生死。”
“你看上人家,也要人家看上你才成。”昊光失笑,一針見血戳穿他,又問向季遙歌,“小季老師,你看上他了嗎?”
季遙歌果斷搖頭:“沒有。”
“……”桀離恨恨看著昊光,忽又反應過來,“小季老師?”
“我認她作老師,請她教我些外面的學問和道理。你來之前,我們正談起外面的事,十分有意思。”昊光對待桀離的態度,就像對待一個桀驁不馴的弟弟,笑得包容,又朝季遙歌道,“小季老師的赤秀島,我亦早有耳聞。長老會呈稟上來時,我本就想去看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