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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部分

她伏在他的肩頭,淚水無聲而落。

六年了,寒毒依舊未解,只憑著他深厚的內力和源源不絕的珍稀藥材維繫著他早已病敗殘破的身軀。六年的時光對於當年“雪魂之毒十年喪命”的箴言來說是個奇蹟,可是這個奇蹟還能堅持多久,她不敢去想。

尚說此前事變是奪得雪魂花難得契機,那他是那樣去做了嗎?夭紹想問郗彥柔然如今的局勢,可是話未出唇齒,卻又硬生生吞回。

他會讓沈伊為難嗎?不會。

她不問也知,他只會讓自己為難。

——也許,她早不應該再顧忌他的阻攔,早該去做那件她心中牽掛已久的事了。

·

東朝昭寧元年,元宵之夜。

即便這夜一輪明月被厚重雲霾遮攔得清光毫無,卻也難以阻攔憩居東山的名士貴族們清雅風流之心。高臺望月,平湖泛舟,絲絃錚錚,歌舞昇平。夜色一起,東山高門府邸間燃就無數煙火,五光十色的璀璨光影下,盡是寬衣博帶迎風放歌長嘯的身影。

夭紹這年也興致大起,提前數日便開始張羅侍女們將明羅湖畔的畫舫裝飾一新。這日用過晚膳,她便領著家人登舟夜遊明羅湖。

湖面上舟舫雲集,夭紹不喜穿梭其間寒暄不住的吵鬧,讓僕役划著畫舫到了清淨地帶,環顧四面清波潮起,唯有水色盪漾,再無人聲,這才停舟下來,與郗彥陪著阿彌、元琳兩個孩子說笑玩樂。

元琳今夜的心情明顯低落,勉強和夭紹、郗彥說了幾句話,連平時最喜歡揉捏阿彌的勁頭也消失無影,一人躲去了舟頭,趴在船舷上看著間或躍出湖面的魚兒發愣。

五日前蘇琰得到雲憬自鄴都傳回的訊息,說今晚要去宮中赴宴。蘇琰不便帶著元琳同行,便將孩子託付給夭紹,讓她代為照看。

“為什麼阿爹阿孃從不帶我去鄴都?”元琳目送蘇琰走後,十分委屈地問夭紹。

夭紹想起她不可言喻的複雜身世,無法解釋,只是摸著她的頭柔聲道:“是我央求你娘讓你留下的。阿彌在這裡沒有夥伴,要是你要走了,阿彌孤零零的多寂寞啊?”

元琳咬著嘴唇,紅紅的眼睛較真地看著她:“那我可以帶著阿彌一起去鄴都啊。我爹孃可以把我託付給您,您難道不能把阿彌託付給我爹孃嗎?”

夭紹一怔,饒是她平素再巧舌如簧,卻也被她問住了。

郗彥在旁道:“元琳,這次你在東山陪著阿彌,下次讓阿彌陪著你去鄴都,好不好?”

大概是郗彥平素寡言少語,且從不和晚輩玩笑誆語,元琳聽到這話,這才翹起小嘴不情不願地點頭應了。

夭紹私底下嗔怪郗彥:“你明知道阿憬不敢帶著元琳去鄴都,這話不是欺騙孩子嗎?”

“難道就真的讓元琳一輩子禁足東山不成?”郗彥在此事上看得豁達且深刻,“阿憬既然讓這個孩子隱姓埋名活下來,那就應該為她的將來考慮長遠。現在越是拘束著她,將來的反彈就越是大。何況尚都不計較這孩子的存活,東朝的宗室又能計較多少?”

夭紹依然擔憂著:“就不怕有心人利用……”

“誰能利用東朝大司馬雲憬雲大將軍的孩子?誰又敢利用?”郗彥這夜笑起來面容格外清俊開朗,也難得開了次玩笑,“昔日小王爺挾劍絕倫,今日的大司馬一怒能震雷霆,誰要利用元琳生事,那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夭紹聞言盈盈一笑:“憬哥哥這些年越來越有官威,也越來越兇了,阿彌看見他就害怕。”她想想又道:“孩子們都喜歡伊哥哥,他現在整日笑眯眯的,我看了卻是害怕。”

“你啊。”郗彥嘆口氣,一笑無聲。

夭紹眼看元琳悶悶不樂地獨自坐在船頭,叫來阿彌道:“去陪陪你元琳阿姐,她父母不在身邊,心裡肯定會難過。”

阿彌好不容易今夜得了清淨,本不想去,但又扛不住孃親溫柔含笑的目光,只得捧著點心乖乖去了舟頭。

打發走了孩子,夭紹拿出月出琴勾指撫弦,問郗彥:“你想聽什麼曲子?我彈給你聽。”

郗彥微笑:“你既帶了琴出來,就分明已想好彈什麼,為什麼還問我?”

夭紹抬頭看一眼夜空密密匝匝的烏雲,怏怏道:“我本以為雲霾只能遮得明月一時,等我們泛舟湖中央了,許明月就出來了。不料今夜雲層甚厚,看來是見不到月色了,我即便彈著《月出》也無趣。”

“那——”郗彥緩緩道,“如果是我想聽呢?”

夭紹看著他,只覺他今晚眉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