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抹明黃躍入空中,幾個起落便再也不見,湘篁不解地轉向綰綰:“綰綰,她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無非是大小姐脾氣罷了。”綰綰輕描淡寫地說,“不用理會,接下來要怎麼樣?”
“大小姐脾氣?”湘篁懵懂地應著,“可綰綰你都沒有。”綰綰不也是大小姐嗎?不過,心中再不解她也不會漏過綰綰的問題,“先讓這白貓將人魂帶回屋子吧,我好佈置。”
綰綰掃一眼那邊已經將湘篁的話聽在耳中的白貓,只看它已然對著那小人兒溫柔地叫著,將小人兒往屋子裡帶,乾脆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小竹子,你方才說我沒有什麼?”綰綰微笑著問。
“沒有大小姐脾氣啊,綰綰那麼溫柔。”湘篁笑眯眯地回答,烏黑的眼中亮亮的,很開心。
被湘篁這樣純粹的目光看著,綰綰難得生出一絲的怪異感。
她從來都不溫柔,執著於人世那麼漫長的年月,她甚至忘了當初到底為了何事滯留人間不願輪迴。她只知道,從最初只能躲在陰暗的地方到如今化出實體隱藏氣息隨意走在日光下,她花費了許多,手上沾滿鮮血。
溫柔,對於一心只求生存的她來說,根本就是多餘的累贅。
世間有太多自以為是正道的人恨不得將她們這類“異類”徹底除盡,若非足夠強大,生存也只能膽戰心驚。
果然,像小竹子這樣的修道之人,太罕見了。
見綰綰突然就沒了動靜,似乎怔怔地在出神,湘篁走過去兩步發現看不清坐著垂頭的綰綰,索性蹲下來仰著頭。
“綰綰,你怎麼了?”抬頭的那一瞬間,湘篁總覺得綰綰的眼神裡似乎有著一種完全無法理解的悲涼,擔心的詢問脫口而出。
不過,那種悲涼感覺也只是轉瞬即逝,沒等湘篁抓住那感覺,綰綰便已恢復往常,那感覺只能壓在湘篁心底,暫時封存。
“其實那絳鳶有句話沒說錯。”面對需要不斷讓其無限度信任自己的湘篁,綰綰自然不會吝嗇湘篁喜歡的“溫柔的微笑”,抬頭看著空中那一輪月。
“什麼話?”湘篁站起來,順著綰綰的視線望向夜空,“月亮嗎?”
“不覺得今夜確實適合賞月?”綰綰轉頭看著湘篁,“若是再有一壺酒,你我對月小酌,倒也有一番情趣。”
“嗯!”湘篁用力點頭,動作迅速,立刻從乾坤墜中取出之前白溶月贈與她們的梨花酒,“綰綰,有酒。”
還不止是酒,就連帶著沁人甜香的梨花糕也是現成的,一併放在桌上。
看著桌旁的石凳,湘篁想了想還是走到靠綰綰最近的那兒坐下,一切準備妥當,她笑著對綰綰說:“你看,這些都有,我們賞月吧!”
“呵呵。”綰綰看著開心地像是在邀功一般的湘篁,之前被怨憤和低落浸染的心情明朗了一些,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有明月當空,有湘篁對酌,若是能再現那似雪梨花於空中飛舞之景,那還真是再好不過的生活了。”
湘篁端起酒杯,小抿一口,聽了綰綰所說,不禁連連點頭:“也不必非要是什麼仙境靈地,有山有水有樹便好。”
綰綰笑了:“那再有一間不大的小屋,時而會有乖巧聰敏的鳥獸相伴,那生活豈不是勝似神仙?”
“會的。”湘篁用力地點頭,眼睛轉了轉,“綰綰喜歡這樣的生活?”
“若真能何事都不愁,這樣的生活又有何不好?”綰綰的笑容淡了些,視線重新落向那輪明月。只是,這世間又有多少求而不得,要知道這看似簡單的,其實卻是最難的。
湘篁自然不曉得綰綰心中所想,她經歷得少,自然也就簡單了許多:“既然綰綰喜歡,那到時去崑崙之後,我們可以尋一個這樣的地方。”她微微歪了頭想著,認真得讓綰綰心裡突然有些發悶,“到時候,再稟告了師父。不過師父想來是不會離開蒼麓,但是我們可以留一件屋子,讓師父偶爾能來住上幾日~又或者是我們可以時不時去蒼麓探望師父,剛好綰綰你家也在蒼麓附近,我們可以找一個比較近的地方……”
看著湘篁頭頭是道地說著,綰綰不禁出聲打斷:“呆竹子,你一修道之人,將來定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哪由得你就此隱居的。”
湘篁愣了一下,看著綰綰:“可是,綰綰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嗎?”
綰綰輕輕一笑,抬頭看著空中明月:“想,可是你我註定不同路。”
湘篁怔怔地看著綰綰,不知怎麼的,覺得心裡跟著綰綰這話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