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到了膳堂,見下人們已將菜布好。滿滿的一桌珍饈,座位卻是空無一人。她落座,問道“世子還未來?”這幾日陸錦珩總是比她來的要早上許多。
佈菜的丫鬟屈身回道“蘇姑娘,世子今早有事出府,說讓姑娘自己用早饗。世子午飯時再回來陪姑娘。”
“噢……”蘇鸞拖著顫音兒不顯明快的應了聲,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因著昨晚睡的好,蘇鸞今早胃口也比平日好些。若是陸錦珩在,她還可能含蓄著些,既然他不在,她便不想浪費這一桌美味,照平日多用了不少。
用罷飯,蘇鸞又向佈菜的丫鬟問起靈荷的事。蘇鸞雖不知她姓名,但因著相貌出挑極易形容,很順利便對上了名字。丫鬟講起靈荷的身世,聽起來倒也沒什麼不妥,但蘇鸞篤信這其中定有什麼蹊蹺。
出膳堂時,恰巧幾個抱著大小禮盒的丫鬟打門口路過,她們恭敬的朝蘇鸞行禮。蘇鸞納悶兒的又問先前聊了許多的那個佈菜丫鬟,“這幾日怎麼跟搬家似的?總看到人抱著大大小小的盒子搬來搬去。”
丫鬟掛著一臉喜慶,又帶著無比的敬意解釋起“噢,再有九日便是聖上的千秋壽誕了。故而這幾日不論是世子,還是王爺,都在四處蒐羅奇珍。”
“千秋壽誕?”蘇鸞不禁愣了下。那麼昨日陸錦珩所說的十日後讓她進宮做點心,是這麼個大場合?!
天吶,做不好會被殺頭吧……
心下正怕著,蘇鸞忽地又想起一事,不禁眉間蹙得更深重了!
《奪嫡攻略》那本書裡,汝陽侯的么女霍妙菡,不就是在這年的萬壽之日,藉著宮中夜宴群臣貴眷的機會,將下了媚藥的酒敬給陸錦珩的嗎?
然而那酒被陸錦珩發現了蹊蹺,暗中調換。最終霍妙菡自食其果,中了媚毒,被陸錦珩塞去的太監給糟蹋了。落了個尋短不成,青燈古佛相伴的下場。
想起這幕來,蘇鸞遽然覺得自己進宮也不錯。
上回赴汝陽侯府生辰宴時,霍妙菡曾幫她說過話,雖只寥寥幾句,卻也能看出這人的是非觀來。霍妙菡是個論曲直,重顏面的女子,蘇鸞隱隱覺得她不似能辦出這種荒唐事的人。
蘇鸞只想著若自己也去了,倒可暗中幫一把霍妙菡。倘若真有隱情,她可為霍妙菡尋個清白。倘若真就是霍妙菡做的,那也的確是糊塗該罰!
只是……也不至於由著霍妙菡被個閹人糟踐了去。以至令整個霍家再無顏於京中做人,霍妙菡的親孃更是投井而亡。
蘇鸞覺得,這個下場應該改寫一下。
做壞事理當受懲,但總有人道一些的方式,不該以暴制暴。正如偷摸錢銀不該直接剁手,判死之罪不該行車裂炮烙,一人犯錯也不應誅連九族。
就在蘇鸞遊思這些之際,與錦園一牆之隔的雍郡王府花廳內,吳側妃正端坐於紅木束腰圓案旁,看著面前一桌菜色,卻不敢先動筷。
“王爺今日這早朝,比往日下的都晚啊。”遠眺著花廳外的青石子路,吳側妃的話裡隱隱透著絲嫌怨。
吳側妃三十有五的年歲,同許多貴婦人一般精於保養,實質看上去不怎麼顯。尖臉丹鳳眼,微微挑眉時帶著點兒刻薄意思。
當年郡王妃產子早逝,這二十年來郡王爺始終未另立新妃,故而打十七歲就進府的吳氏,成了府中位份最高的側室,也是雍郡王府裡有實無名的當家主母。
伺候在側的齊嬤嬤低了低身子,恭敬且小聲的應道“想是快到聖上萬壽了,宮裡事忙,耽擱了。”
吳側妃又轉眼看了看通廊,不滿道“澤兒呢?怎麼還不出來出飯。”
齊嬤嬤也歪頭朝通廊看去,偏巧正見一個丫鬟碎步子朝這邊急趕而來,這丫鬟是二公子陸澤禮房中的。齊嬤嬤見她來稟,就猜道二公子這是不過來了,便迎上去小聲詢問了兩句,而後回來附耳回稟側妃。
“主子,近幾日倒春寒,夜裡露重,二公子的腰痛又犯了。說是今早疼的厲害起不來床,就在房裡用了。”
“又犯了?”吳側妃眉頭一蹙,眼裡頓時噙上了淚,滿是疼惜。二公子陸澤禮可是她親生的兒子,唯一的指望!
親兒子比陸錦珩小三歲,從小就總被陸錦珩欺負,凡是陸錦珩的東西他只要碰上一下,便能招來一頓打。這腰傷,就是多年前兒子弄壞了陸錦珩的一塊貼身配玉,被陸錦珩暴打的!
思及往事,吳側妃抬手以帕子沾了沾眼角。心下暗恨,不就是個王妃的遺物麼!人都死了還留著那些晦氣東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