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賭棍大聲鬨笑起來。
櫃檯邊那女子驚叫一聲,撲向那後生,趕忙扶住了他。後生臉色慘白。她抓住了他的袖子,向他低聲說了些什麼。
“不用管我!你這個臭女人!”他氣喘吁吁地罵道。
那女子還想說什麼,後生朝她臉上就是一巴掌。她疾奔進櫃檯裡,用袖子擋住臉,失聲哭了起來。
後生恢復過神來。突然,他從腰帶裡拔出一把尖刀。說時遲,那時快,酒保見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輕輕一擰,那刀“當”地一聲掉倒了地上。
“小兔羔子,掌櫃明言不許動刀,你不知道?”酒保冷冷地說。
禿子早已站了起來,從地上將刀揀起,一把揪住後生的衣領又是狠狠一巴掌,後生頓時滿臉是血。
禿子洋洋得意地說:“今天是你想著動刀子,額頭上還想再吃一刀嗎?我不與你這兔崽子計較,別人可不輕易讓你!”
門口傳來兩聲重重的敲門聲。
“掌櫃回來啦!”禿子說著,趕快來開門。
一個腰粗腿圓的黑胖大漢走了進來。他的臉盤很大且又粗糙,半臉的絡腮鬍子亂蓬蓬又短又硬,象把用舊的鬃刷。頭髮自用一塊布包扎著,上身一件短褡褂露出胸口茸茸的毛和胳膊上一塊塊凸起的肌肉。他沒理會禿子的問候,徑向櫃檯走去,眼睛沒向眾人看一下。
“來一大碗,從我的酒罈裡舀!”他吩咐酒保。“剛才在外面遇到了點麻煩,差點出事!唉,到處都是衙門派出的細作。”
酒保趕忙捧上了酒碗。
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咂了咂嘴,對那女子嚷道;“別站在那裡哭哭啼啼的,小東西!”
又吩咐酒保:“也舀一碗給她,怪可憐見的!”
他的眼光落到那後生身上,後生正在擦臉上的血。
“秀才,怎麼啦?”
“他今天竟向我動起了刀子!”禿子先告狀。
秀才膽怯地走向排軍。。
排軍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說:“動刀子?好哇,就把你的解數都抖出來讓我看看。”
排軍掣出一柄閃閃發光的短劍,左手一把抓住了秀才的衣領。
那女子不知從哪裡奔出來,一骨碌跪倒在排軍的面前。
“饒他這一遭吧!我求求你!”她幾乎是哭喊了。
排軍愣了一下,鬆開了手。搖了搖肩膀想說什麼,猛看見窗下的桌上坐著兩個陌生人,他趕快推開秀才,扔掉短劍,向前走上幾步,大聲問道:“老天:這個長鬍子是誰?”
“過路的客人。”秀才獻媚地說,“坐了一會兒了。”
排軍走近狄公,厲聲問道:“你們打哪兒來?”
“我們也遇到了一點麻煩,”狄公答道,“是坤山送我們到這兒來的。”
排軍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們一眼,拉了把椅子坐下,說道:“我對坤山不很瞭解。告訴我你們遇到了什麼麻煩?”
狄公答道:“我和我的這位夥伴都是老實的生意人。一路上我們老老實實地做生意。今天早上在山路上遇到一個客商,我們跟他講了兩句吉利話,他就笑嘻嘻地捧出十兩銀子送給我們,然後就躺在路邊休息了。我們拿著銀子剛要進城來,那客商卻睡醒了,變了卦,大發脾氣,跑到衙門裡告我們搶了他的錢。衙門就派人來抓我們。坤山知道了,就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了。這原不過是個小小的誤會,只怪那客商醒來得太早了。”
這是強盜間的行話,翻譯出來是:他們在山路上搶了一個客商十兩銀子,把商客打倒在地。他們剛要走,那客商醒來了。
那排軍聽罷,咧嘴一笑。接著又懷疑地問:“你為什麼要留著大鬍子,說話的聲調卻象個塾館裡的教書先生?”
喬泰急忙回答:“留鬍子是為了討好他的上峰。沈先生過去在衙門裡幹勾當,由於錢財方面的誤會,他不得不提早辭了職。掌櫃的,你以前莫不是也吃公堂裡的飯,這樣盤問得人緊!”
“這幾句話須得問清楚。”排軍老大不高興地說,“告訴你,我從不曾在衙門裡幹過事,正經是個軍官,左驍衛大將軍麾下豹騎三營的隊正,正九品呢,人稱劉排軍。你且好好記住。噢,坤山是你們的老相識嗎?”
“不,”狄公答道,“我們今天第一次見到他,衙裡派人來抓我們時,他碰巧在那裡。”
排軍回頭吩咐道:“快拿酒來!我要與這兩位先生好好敘敘。”
酒保應聲搬來了一個酒罈,端出了幾味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