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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沉吟不語,心中思忖。這盧大夫端的深知女人心腸,且言詞合度,不可小覷了他。
“盧大夫。我還想問問你,梅夫人的身世。外面有傳說梅夫人並非出身於世族名門。”
盧大夫心中發慌,很快又鎮定自若地笑了一笑,反問道:“老爺聽說梅夫人什麼了?”
“聽說海夫人原是海棠院的一個妓女班頭,名號曰藍寶石。”
盧大夫正色道:“老爺。容在下講句不知進退的話,老爺恐是耳食了外間的謠諑流言,不及細審了。外間對梅夫人的種種傳聞都不足憑信,有惡意謗毀者,也有無事生非的好事者,平白杜撰了個藍寶石的名號,強按在梅夫人身上。據在下與梅府的來往深知梅夭人嫻淑賢慧,正經是涇陽的名門貴族之女。”
狄公暗暗吃驚,又問:“現麼這傳聞又何從興起?”
“梅夫人孃家姓柳。起初柳大爺堅決不允女兒嫁給海亮,原因很簡單,梅亮比梅夫人大了三十多歲,做父親都綽綽有餘。但梅夫人慧眼極是賞識梅先生高行純德、學問操持,執意要嫁。父女間爭執不下,一天黑夜,梅夫人私奔梅府。柳大爺氣得三尸暴跳,羞對故里父老,移家湖廣去了。”
狄公聽罷,嘆息一聲,說道。“原來流言可畏,險些兒委屈了梅夫人。”
第十五章
馬榮、喬泰走進香火蕃盛的關帝廟。由於長安的涇河娘娘廟離城太遠,且不靈驗,長安的求雨者反倒來燒這關帝廟的香。只盼望甘霖一場,救起萬物生意,驅趕了癘疫凶煞,重返太平盛世。
馬榮問那坐在殿堂上打噸的廟祝:“動問長老,廟後可住有個姓袁的人家?”
廟祝睡眼惺鬆地答言道:“貧道從未聽說廟後有姓袁的人家居住。”
喬泰補充道:“他是個走江湖,演木偶傀儡戲的,還有兩個女兒。”
“貧道這廟裡住了幾十年、從未見過有什麼演木偶傀儡戲的。長官還是到廟后街去打聽吧!”
喬泰聳了聳肩,便與馬榮出了關帝廟堂向廟后街轉去。——他們進關帝廟之前已在廟后街挨門逐戶打問遍了,誰都不曾見過有個姓袁的賣藝人。馬榮心中好生煩悶,大聲責罵藍白故意哄騙他。
廟后街廖落幾十戶人家,苦於時疫都關閉了門戶。街上連個玩耍的兒童都見不到。
否則倒還可問問兒童們哪裡可看到演木偶傀儡戲的。
喬泰忽然想到什麼,便問馬榮:“你不是說袁玉堂有一隻猴子,我倒有一個想法。”
“袁玉堂的猴子?大哥問這猴子幹什麼?”
“你有所未知,袁玉堂既帶有一隻猴子,總得要餵食放養,這便離不開樹木。我想袁玉堂和藍白是有意避開官府,深藏居於某個偏僻院落。這院落必然有樹,可以棲息那隻猴子。我見這裡周圍並無一點綠蔭,想來樹木甚少。我們不妨上去那關帝廟前的寶塔瞭望,見有綠樹成蔭的地方,再去找尋。”
馬榮大悟,於是兩人飛步登上關帝廟寶塔最高一層。
從寶塔的窗洞望下去,只見連綿不斷的黃雲低沉沉罩蓋了偌大一個長安城。遠處與塔一般高的戍樓上緩緩飄動著一面軍旗。
他們四面尋找,果然就在關帝廟後不遠露出一撮綠蔭。
他們興匆匆下了寶塔,便從關帝廟后街穿入一條破爛醃髒的石板道路。兩邊的房屋東倒西歪,好些已經塌圯,只剩斷垣殘壁,不住人家了。
越向那綠蔭走近,房宅卻又漸漸高大深邃。只是破敗不堪,牆角門壁都長滿了野草艾藤。
突然馬榮道:“大哥,你看那不是盧大夫那畜生嗎?”
盧大夫也瞧見了喬泰、馬榮,忙上前施禮,驚異地問道:“兩位都尉爺怎的巡查到了這裡?這一帶並沒有崗戍。”
喬泰道:“盧大夫又為何走來這裡?莫非這裡亦有富貴人家染了時疫。”
“我剛從前面那幢古老的大宅出來,那裡死了兩位年輕女子——正是染了時疫而死亡的。”盧大夫慢慢答道。
馬榮心中一急,脫口便問,“那是姓袁的兩個女子嗎?”
“姓袁?長官知道她們姓袁?”盧大夫驚問。
“你快快帶我們去那大宅看看!”馬榮道。
盧大夫引著他倆又回進那幢大宅,轉過庭院,穿出月洞門,便看見一個大廳。馬榮見大廳的地上正臥著兩個年輕女子的屍身。馬榮認出不是藍白、緋紅姊妹,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