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蹤。只留下殺人兇器的一條絲巾和一枚銀幣。”
喬泰道:“看來柳大人果真遇了麻煩,保不定正與這裡的胡人有關。不然又何以裝扮百姓去香坊行走?”
陶甘欲吐還止,面露難色。
狄公道:“陶甘,有話直說,不必避忌。”
“依老爺適才所述,這柳大人會不會是去狎妓,又怕張揚出去,名聲有損,故有裝扮之舉。”
“柳大人決非好色之徒,更不是皮肉濫淫之小人。他固然年輕未娶,儀態瀟落,丰姿俊美,很可能引動這裡的閨閣名媛甚而風塵女子。但他豈會貿然沾花惹草,引弄蜂蝶。柳大人京師聲望日隆;又繫累世簪纓,詩禮巨族,自有好姻緣相湊。眼界胸次高曠,斷不肯有此輕薄之舉。”
喬泰曰:“如今蘇主事已死,柳大人成了無線紙鳶,如何尋覓?我們何不就蘇主事之受狙擊,窮追一番。並請溫都督率這裡的緝捕巡總協同破案。”
狄公搖手道:“不可,不可。目下連溫都督本人也不知我這個嶺南巡撫使的真正來意,這事斷不可招搖顯目,我猜想來,柳大人潛來廣州,必有深思,不便聲張。但他之所以沒通報晤見溫都督諸地方衙員,必是不寄信任於彼等。我們尤須謹慎行事,步步為營。只我三人知悉內情。浮面上的公務還需應付,暗裡加緊偵查才是。”
陶甘道:“蘇主事倉猝被殺,不正說明我們的來意已被歹徒窺破。不然何以在蘇主事與喬泰搭線時動手?”
狄公曰:“其實歹徒一夥,目光只緊盯在柳大人、蘇主事身上。但凡有人與他兩個搭訕掛線,必致疑心,故爾啟動殺機。——蘇主事遇害,柳大人性命恐怕也在萬分危急中。我們再不可懵懂延誤。”
第五章
狄公引陶甘、喬泰兩人轉去東廳參見廣州府都督溫侃,市舶使鮑寬。
溫侃、鮑寬見狄公來見,忙恭敬拜揖請安。——狄公以西都牧魚兼領大理寺卿,官秩在溫侃之上。狄公向溫、鮑兩位介紹了陶甘、喬泰的官秩。溫侃也向狄公介紹了鮑寬。—一見禮,又遜座獻茶。
溫侃道:“遵狄大人囑,我已將梁溥先生和姚泰開先生請到衙府。他倆位是廣州商界領袖,又兼管海外業務,與番商多有生意往來。狄大人巡察海口商務,正可垂詢梁、姚兩位先生。”
鮑寬插上道:“梁溥先生是故平南將軍梁祥蛟的兒子。聰明俊雅,從小好觀古今書傳,天文地理。原襲蔭職。因梁將軍晚歲犯事,褫了官爵,連兒子的萌職也丟了。梁先生從此發奮經商圖存,事業還勝過他父親哩。——為人甚有胸襟,也肯散財結客,周貧釁寡。又是廣州最有名的奕棋高手。只除是花塔寺的方丈慧淨,可以抵擋他兩局,幾是所向無敵。”
狄公略微皺了皺眉頭:“那個姚泰開呢?”
溫侃答道:“姚先生都做海外生意,與各號夷商番館過往甚密。狄大人查詢海夷道商務,不問此人,恐不行。其交道周旋之深廣,連鮑相公也不如。”
狄公道:“廣州偌大一個城府,內通湘楚閩越,外接南番西洋,嶺南道之命脈關鑰所在,豈只梁、姚兩家生意?”
“兩家實為首戶,舉足輕重。眾皆唯梁、姚馬首是瞻。與番商交通關節的,再無頭面人物。”溫侃辯道。
喬泰忍不住插言:“聽說有一個商船巨頭叫倪天濟的,海運業務最是茂隆。往來大食、波斯諸國,如走番禺、南海一般。他本人也精熟彼方言語習俗。”
溫侃驚道:“倪天濟?我怎麼沒聽說起這個名字?”他轉臉問鮑寬。
鮑寬忙道:“喬都尉所言不差。這個倪天濟確曾是個海運巨頭。不過近幾年來他已歇業隱居,再沒出海過。靠著半生積儲財富,在廣州盡歡作樂,揮霍放蕩。”
鮑寬身子乾癟細瘦,人雖未可稱老,卻已出露一副老態。尤其是他頷下的一絡山羊鬍子,一翕一翕,十分滑稽。
狄公道:“既然如此,就請梁姚兩位進來內衙吧。”
須臾梁溥、姚泰開由中軍引進西廳內衙。
梁溥身穿一領茶褐色葛袍,繡冠布履,甚為儉樸。雖面容蒼白,卻氣度軒昂,隱隱有傲物之態。姚泰開則絡腮鬍子一圈,剛修剪過,兩頰顯得有些生青。一身綾羅,光彩照人。
狄公先問了梁溥一些廣州市面上的近況,轉而涉及番客的商鋪、船期、貨物、關稅等。梁博—一作答,不亢不卑,條理清晰。言語間頗對番客僑戶擾亂靖安、越軌違法事日益增多表示顧慮。又問姚泰開番商中要緊人物,宅第、眷屬、風俗、祀典、寺廟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