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併把你也送上西天!我一見你面便知你野性難馴,若動拳腳,我自不是你的對手;欲將你毒死,家中一時也無鴆酒、藥石,故將你酒後誘至此地,方好下手。現在,別說你逃不脫我手中這把尖刀,既使讓你逃跑,似你這等模樣,你又有何臉面見人?”
李夫人最後這幾句話倒提醒了黑蘭,心想現在是逃命要緊,也顧不得許多了,故一面高呼救命,一面打算破窗而逃。正在這時,一高大男子身影突然映於窗紙之上,李夫人一見,慌了手腳,黑蘭趁機急退至隅角,揀了衣裙裹於身上。等李夫人清醒過來,舉刀撲向黑蘭時,窗戶早已破裂,一大漢跳進房間,一把抓住李夫人舉刀的一隻手腕,只向後一擰,尖刀便當郎一聲掉落地上,又解下腰帶,捆了李夫人雙手。
黑蘭猛醒過來,哭叫道:“馬榮大哥,原來是你,這個妖婆殺了我家姐姐白蘭!”
馬榮說道:“這我已知曉,我是受老爺差遣特來營救你的。”
黑蘭趁馬榮牽了李夫人去臥房之機,將衣褲速速穿了。待她來到房中,馬榮已將李夫人五花大綁置於床上。馬榮見她已穿戴好了,說道:“快去開了大門,衙中差役馬上就到。我於東坊坊正處打聽到這個婆娘的住處,便驅馬飛奔而來,故先到了一步。”
黑蘭擦了眼淚,急急離房開門去了。
黃昏時分,狄公與四親隨幹辦聚於內衙書齋之中。吳峰進來,向狄公道了晚安,低聲稟道:“老爺,白蘭屍身已收後停當,衣衾棺槨均包在小生身上,不日即可入土安葬。”
狄公問:“方緝捕現在如何?”
“回老爺,他既知白蘭慘遭不幸,也就漸漸平靜下來。此刻黑蘭正在他身邊相伴。”
吳峰打一揖,出了內衙。
狄公道:“此人如今已清醒過來。”
馬榮問:“他老在衙中出沒,卻是何故?”
狄公道:“我思量來,白蘭遇害,他自覺有一份責任,幫助料理後事,亦屬人之常情。可嘆白蘭落入歹人之手,受盡折磨,她滿身傷痕便是明證。”
洪參軍問:“老爺,你在迷宮之中怎知白蘭遇害與李夫人有涉?”
狄公慢捋美髯,答道:“想到李夫人行兇作惡並非超出尋常。倪壽乾不讓他人知曉迷宮捷徑,就是他兒子倪琦及愛妻梅氏也不知宮中秘密。由此看來,欲知去宮中亭閣之路並非常人所能。李夫人常於花園小軒中與倪壽乾夫婦品茶論畫,我思量來,倪壽乾作‘虛空樓閣’風景畫時,有一次曾被李夫人撞見。李夫人乃一丹青名手,鑑定藝術品自然獨具慧眼,因此看出此畫非同一般,又兼她熟知迷宮入口情形,故能最後猜出畫中秘密。對此,倪壽乾卻是一無所知。”
陶甘道:“倪壽乾大概是先畫松樹,後畫別物,李夫人恰於松樹畫出之時見到此畫,故悟出了其中奧妙。”
狄公點頭。
“李夫人為何拐騙良家女子尚有待審問,然她對年輕姑娘心存邪念於白蘭前早有先例。想當初倪夫人出閣前乃是一名農女,李夫人卻對她興趣甚濃,並不顧尊卑年齒與之交友,便是明證。李夫人有此惡念於胸,便將迷宮秘密暗暗藏於心間,以為將來應急之用。白蘭乃一幼稚溫馴柔弱女子,經不起李夫人三哄四騙,恐嚇毒打,亦就屈服於她淫威之下,被軟禁於她家中達一月左右。白蘭偷訪三寶寺一事使李夫人食不甘味,眠不安枕,故將白蘭暗暗弄到倪壽乾別院之中,鎖於那間有格柵窗戶的房內。衙卒搜查東坊,於李夫人家中沒見白蘭蹤影,原因即在此處。李夫人一定被此舉嚇破了心膽,故決定殺人滅口,迷宮亭閣正是她下毒手的好地方。”
陶甘道:“我們昨日上午去東郊察訪,若是早動身半個時辰,白蘭一條命也許就得救了。昨日準是李夫人前腳剛走,我們後腳就到。”
狄公嘆道:“這也是天數,偏偏昨日早晨倪夫人來衙中見我。後來,我們到迷宮入口處觀看,我倒是看見地上有女子腳印,然沒有開口說話。其時一陣恐懼向我襲來,一定是白蘭的冤魂在我身邊遊蕩,倪壽乾的陰靈也彷彿從迷宮深處向我招手,只可惜幽明永隔,要不”
狄公說話聲漸漸低了下去,回想起當時的恐怖情景,不禁又打了個寒戰。
一時間,內衙中寂靜無聲。狄公定了定神,又說道:“虧得馬榮及時趕到李宅,才免了又一起血案。現在時候不早,我們各自用晚膳去吧,飯畢好生將息一會,夜間還要護城,胡兵究竟何為實難完全預料。”
當日下午,喬泰將守城事宜—一安排停當。他選精壯兵牢於水門埋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