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嘆了一口氣,石將離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每日必至的酷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端過碗來。僅只聞了聞那刺鼻的味道,她便止不住地將五官皺成一團,嘗試著小啜了一口之後,只覺那苦味更甚黃連,無論怎麼也忍受不了,立刻便要將碗放回托盤之中。
“陛下,你不想為他孕育孩兒了麼?”捧墨言辭一針見血,直指石將離的痛處,那清越的聲音裡含著不容質疑的決絕,雙瞳迎著燭火,猶如黑暗中的寶石一般,隱隱帶著一絲晶亮的光芒。
石將離看著那雙神似沈知寒的眼眸,微微顫抖了一下,只覺得彷彿就是沈知寒在對她說話。深吸一口氣,她回頭看了“沈知寒”一眼,咬咬牙,終於將手裡那碗能苦死人的藥一股腦吞了下去。
待得那藥汁順著咽喉滑下腹中,她已是苦得幾乎擠出了眼淚。
沈知寒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雖然只是將那對話聽得零零落落,可他那醫者天生敏感的嗅覺卻能夠聞得出她喝的那碗藥裡都有些什麼藥材,也聽得出捧墨的言語是怎樣的一番暗示。
這瘋婆子,本身就是極難受孕的體質,也不知是哪個庸醫開的藥方,只以為拿這些最難得的藥材像熬粥一般的胡亂煮成湯,就能調養好她的身體麼?
那不僅是浪費了藥材,熬出的湯藥還苦不堪言,而那些藥材本身藥性也有相沖,長期服用,無異於是慢性毒藥!
而她,喝這湯藥的目的,居然是企圖要孕育他的孩兒!?
雖然一言不發,可他卻在心裡狠狠地鄙夷著,只道她是異想天開,白日做夢!
見石將離將湯藥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捧墨才像是滿意了。他收拾好藥碗和托盤出去,片刻之後便帶了些物什進來。
那是一張長約三尺的白絹,上頭並沒有什麼東西,可石將離卻看著它頻頻苦笑。接過捧墨遞過來的鋒利匕首,她褪了硃紅的錦袍,旁若無人地當著他的面便撩起了那單衣的下襬,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甚至是褻褲——
沈知寒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有些目瞪口呆,雖然他並沒有所謂“非禮勿視”的板正迂腐之念,可到底覺得不妥,便立刻撇開頭去,而那香豔的一幕卻已是牢牢地篆在他了腦中,怎麼也抹不去,令他暗自懊惱不已。
而接下來,石將離藉著那鋒利的匕首,輕輕划向左腿跟處細膩的肌膚。鋒利的刀刃劃破了肌膚,鮮血幾乎是瞬間便湧了出來,而那種痛疼自然也不是身體其他地方的傷口可以比擬的。
“陛下”聽她“嘶”地一聲抽氣忍痛,一旁的捧墨也看得有些不忍了,伸了下手,似乎是要去接她手裡的匕首:“不如讓捧墨來——”
“你以為相父不懂這些風月之事麼?”石將離搖了搖頭,彷彿是怕傷口不夠一般,還一連劃了三道,直到殷紅的血順著修長白皙的腿往下緩緩流淌,她才抄起那白絹小心翼翼地擦拭那鮮血。“這一次,若不是小菲壞了他的事,只怕,朕也不可能找得到沈知寒”這麼說著,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沈知寒”,眼裡有著欣慰的神色。
待得拭淨了那些血,捧墨這才小心翼翼為石將離抹上了止血的膏藥,所幸傷口不深,應是沒什麼大礙。“陛下,你這模樣,明日可如何去上朝呵?!”瞥了一眼那沾著血汙的白絹,捧墨的眼角抽了抽。那傷處雖不是十分要緊,不過,走路時卻極易摩擦到,也會造成不小的痛苦。
“不能走著去,那便就抬著去罷。”石將離似乎並不在乎,應得頗為輕描淡寫。其實,這也正是她的目的所在。
畢竟,沒有哪個女子初嘗歡愛之後,還能走得健步如飛的!
要騙過宋泓弛,她唯有步步謹慎,時時小心!
雖然沒有望向石將離,可她那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言語卻是一字不落地傳入了沈知寒的耳中。石將離與宋泓弛之間有著怎樣的糾葛,這糾葛是如何延續到自己身上的,他自然也想知道,可此時此刻,無論揣測什麼都是妄斷,他便索性裝作聽而不聞,只是在心裡暗暗記下了這些。
做好了這一切,石將離不怕死地將那染了血汙的白絹遞給捧墨,示意他呈給沈知寒,而自己卻是端坐在床沿邊上,不懷好意地盯著那覆在沈知寒身上的薄毯,笑得古里古怪的。
待得捧墨恭恭敬敬將那白絹呈到沈知寒面前,她才嫵媚地將耳邊散亂的髮絲別到耳後,微挑的眼眸裡帶著點不可一世的矜傲與犀利,可唇角的笑意中卻帶著些慵懶,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萬種,可其間卻潛藏著致命的危險:“鳳君,朕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下面該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