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這就去看看!”他半跪著身子,微微頷首,爾後,倏地一躍而起,足尖點著那層疊的荷葉,如同點水的蜻蜓一般,很快地便往岸邊而去。
這名喚“捧墨”的少年,無疑是個絕頂高手!
沈知寒對此並不意外。畢竟,無論哪個皇帝當政,身邊總有那麼一兩個非比尋常的影衛。他只是奇怪,但看這個少年的輕功路數,很明顯出自大名鼎鼎的北夷皇族第一世家——端木世家!
堂堂大夏女帝身邊,有個來自北夷皇族的心腹影衛形影不離,這著實令人費解!
捧墨很快便就回來了,那點著荷葉來去的功夫看來已是爐火純青,踩在那水榭寢殿的木板地面上,一點水印子也不見。“當值的大內影衛發現一個內侍在武英殿後殿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心中起疑,便就呵斥盤查,不想,卻是從他身上搜出了火摺子和硫磺等物。”他半跪著身子,一臉的面無表情,把話說得平板而漠然:“這內侍居心叵測,想是混入大內的刺客假扮!如今已是被拿下了,聽候陛下發落!”
“刺客?!”石將離慢慢地重複了一聲,勾唇微笑,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帶著一絲令人費解的光芒。思忖了好一會兒,她衝著捧墨輕描淡寫地下令,維持著一貫的悠閒,慵懶的嗓音猶帶著濃濃的笑意,卻不失犀利:“那就將他帶上來罷,朕倒要看看,哪來的刺客如此肆無忌憚,想是活得無聊不耐了。”
捧墨得令,從衣襟裡掏出一個鋥亮的哨子,就著唇吹,卻絲毫聽不見任何的聲音。而身為醫者,沈知寒自然知道,這哨子的吹出的聲響,需得要受過專門訓練的人,才能聽得清。
果不其然,岸邊很快悠悠地搖過來一隻小船,被一根結實的繩索牽引著,在蓮葉之間快速前行。很快,兩個影衛拎著一個被捆得像肉粽一般的少年,上了水榭。
那少年模樣姣好,眉清目秀,許是方才被擒之時不太老實,捱了揍,唇角有著明顯的淤青。他原本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頗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可自從被拎上水榭,雙眸在看到沈知寒的那一瞬,突然像是被熊熊火焰給焚燒了,只差眼裡沒有噴出火苗來!
“傅景玉,你個說話不算話的孬種!”他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兀自做著垂死掙扎,拼了命地在地上困難地扭動,嘴裡滔滔不絕地冒出咒罵,低俗而刻毒,看那模樣,似乎是恨不得挪到沈知寒的面前,狠狠地咬上一口洩憤:“你當初明明同老子說,不待見那女人鎮日對我家主人念念不忘,有機會一定會助老子找回我家主人,絕了她的念想,可你卻利用老子——”微微頓了一頓,他似乎有什麼說不出口的隱痛,只是啐了一口唾沫,竟是精準無比地吐到了沈知寒的靴子上,繼而罵道:“你個見色忘義,臨陣倒戈的王八羔子!”
沈知寒望著那一直叫罵自稱“老子”的少年,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和無可奈何。
這個少年名喚路與非,嘴裡口口聲聲稱呼的“我家主人”,指的自然就是他沈知寒,只是,如今他面對故人,卻不知該要如何解釋這匪夷所思的一切,唯有面無表情地看著,在心中思索著搭救的對策。
他不知道傅景玉之前與路與非究竟有過什麼協議,不過聽路與非方才所說,傅景玉似乎是對其有過利用之舉,爾後又過河拆橋。
迷霧重重,陰謀不斷,而他,卻是如此被動地捲入其中
極自然的,路與非的一番咒罵讓石將離對那所謂的“利用”和背後的隱情充滿了濃厚的興趣。“原來,這所謂的刺客,是鳳君的故人?”她面帶微笑,稍稍湊近了一點,口吻又輕又柔,只是,那笑容就此刻的形勢而言,卻是顯得充滿了十足的算計意味,言辭字字直戳軟肋。
“放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沈知寒終於開口。他很是平靜,一字一頓,說得格外清晰。
“沒聽見鳳君的話麼?”順著沈知寒的話尾,石將離唇邊浮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聲音壓得低低的,示意那兩個影衛:“還不快鬆了這刺客身上的繩索!?”
誰知,沈知寒卻是微微扭頭望向她,語調毫無起伏:“我是對你說。”他神色淡定,從眼神到氣度,無一不暗含著倨傲,明明該是請求的言語,他卻如同是在下命令一般,把話說得比她更具君王的嚴肅與冷峻:“放了他。”
石將離一下就愣了!
這樣的神情,實在是太像沈知寒了!
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這一瞬,石將離有種難以言喻的錯覺,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似乎脫胎換骨,從骨子裡透出了一種無法說清的冷峻與矜傲,與她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