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他也不能稍稍成全?
他真的這麼厭棄她麼?以至於厭棄到要親自諭令,不顧她的請求,把她賜婚給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
可是,方才那個男人分明是想要對她無禮,如果他真的那麼討厭她,不是應該不理不睬麼?
他為什麼要開門為她解圍?
她還能不能再寄予一些期望——其實,他是在乎她的,與那個男人的所謂交易不過是虛與委蛇,他心裡並沒有真的打算拿她一輩子的幸福做交易?
不過,他又知不知道,她所謂幸福的標準,來自於他
“相”多年的相處使得她本能地想稱呼他為“相父”,可是,如今只有彼此相對,她卻是不經意地隱去了“父”這個稱謂。她不想稱他為“父”,畢竟,那意味著他與她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輩分鴻溝。咬著唇,她頓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眼淚已是滑落,卻還倔強地用衣袖擦拭,抹在手背上,被風一吹,涼得令人生疼,好一會兒才有些怯怯地試探著開口:“您是不是生氣了?”
宋泓弛並不說話,也或許,在他意識裡,他可以用或嚴厲或淡然的言語責備或者怒斥任何人,卻惟獨不知該要如何面對她。如果沒有她母皇當初的囑託,他甚至想狼狽地從她眼前消失,永不在她面前出現。
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只不過,他接受不起她的情意。
她,豆蔻梢頭,而他,風燭殘年。
不過迷戀罷了
畢竟,她的過往的歲月中,接觸最多的便是他
她只是還沒有遇到那個一見傾心的人,便誤以為對他的情意足以支撐一生一世
他按住疼痛的胸口,許久許久才緩過氣來,知道自己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的確是靠著延命蠱在支撐著,而剛才下地的幾步路,已是令他精疲力竭。
有些顫抖地從枕下摸出一張桃花籤,那是她之前得知他與思雲卿定下了婚事後,與他置氣出走時留給他的。那桃花簽上題的是一闋詞,娟秀的筆跡,字字都是一個妙齡少女最純真的情意,那般的毫無保留,他咀嚼著,默唸著,只覺心痛如絞,難以承受。
紅塵難捨,尚羨世間舉案者。
燕閣尤懷,入夢飛花和雨埋。
瀾心安止,悲喜已難分彼此。
月色如醺,許借流光只映君。
她的眼裡從來只有一個他,可是,如今他卻唯有轉過身背對她,於那傾慕的眼光,裝作視而不見。甚至於,她離開的這些日子,他也難以心安,即便是在病榻上批閱公文,也免不了時時走神。
他自然知道她去了何處,有什麼目的,甚至,他也不否認自己是藉此不著痕跡地耍手段,想讓沈知寒帶著離兒回來,讓他見最後一面。而對於她,他也有著欣慰,畢竟,那個一直依賴他的丫頭總算是明白,這世間,他並非唯一可以倚靠的人。如今是離兒和沈知寒,以後或許還會有更多,她可以學會收買人心,學會知人善任,學會用人唯賢,學會成為他人的倚靠
將手裡的那桃花籤遞給他,他仍舊保持著沉默,可石瑕菲卻是將此誤解做無聲的斥責,執著那張桃花籤,一下子就跪倒在他的床榻前。“我、我不是故意去找皇姐的”她紅著眼兒,緊緊揪住垂下床沿的被褥,淚水泫然欲泣,卻還是咬牙忍著,一字一字都是哀求:“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是只是別把我嫁給他”
這樣的哀求,不是不動容,畢竟,在他心如死灰的日子裡,是眼前這個小人兒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卻明白,如今的自己已是死灰槁木,再糾纏下去,一旦他撒手而去,定會誤了她的終身。
“那你想嫁給誰?”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他不無自嘲地搖了搖頭,知道她這推脫的言外之意,呼吸隨之開始粗重起來,原本的無奈和平靜也漸漸沾染了悽愴,卻只能語焉不詳地低低喟嘆,緩緩規勸:“做女帝,你總要冊立鳳君,做公主,你總要下嫁駙馬”
“我誰也不嫁!”石瑕菲撲在被褥上,緊緊抱住他掩蓋在被褥下的腿,眼淚終於忍不住,沾著了霜雨一般的清淚,如同嬌豔的梨花在雨中簌簌輕顫,楚楚可憐,一滴一滴浸溼了那暖軟的絲綢。雖然抽咽,可她卻還能一字一字把話說得清清楚楚:“我一輩子陪著您!只陪著您!”
聽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說出“一輩子”這三個字,宋泓弛的心顫了顫,一時有些錯愕,彷彿憶起許久許久之前,曾經也有一個人兒,那般輕易地許諾著“一輩子”,最終,卻是給了他一生也無法遺忘的傷害與痛楚。
他總是太認真,總是把別人的戲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