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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錦書(五)

宋泓弛靜靜地躺在床榻上。

他已是昏睡了數日未醒,那雙一向溫柔爍亮的眼如今緊緊地闔上,看不到其中的深邃與光亮,嘴唇不再青黑,卻是比絹宣更行蒼白。他的呼吸非常微弱,胸口幾乎不見起伏,對什麼都沒有反應,就連喂他喝藥,那藥汁也只是沿著唇角往外流淌,喉間看不到任何吞嚥的痕跡。

這模樣,彷彿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這是第一次,石豔妝由衷地感到害怕。

她一向無所畏懼,天不怕地不怕,但這一刻,她那麼怕,怕她的錦書再也不會醒過來,怕他真的就這麼靜無聲息地走了。

是的,她的錦書

他,從來都是她的可為何,他卻想要離開她?

其實,她也知道那個南蠻的戰俘並不是真的重霜,可是,她卻只能用這種辦法來完美那再也無法完美的遺憾,畢竟,興師動眾攻打南蠻,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切的瘋狂得來的不過是泡影,可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別的辦法發洩了。重霜的死,令她絕望,她一向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怎能接受這樣的失去?

她儘量避免與錦書見面,只是希望能儘快將這些淡忘,忘記那些遺憾,忘記那些憤怒,忘記那些隔閡,忘記所有如同毒藥一般銷魂吸魄地糾纏著她的記憶,這樣,她和錦書,有沒有可能再回到以前那般?而前幾日,得知錦書曾經入內廷找過那人,她便就直覺地認為,他一定又像當初對重霜那樣,想對那人使什麼陰招

她還沒來找他興師問罪,可他,竟然敢呈上辭官讓賢的奏摺,想要離開她

是因為她沒有冊封他做鳳君麼?

他真的那麼在乎鳳君的位子麼?

石豔妝愣愣地坐在他床榻前,就這麼一直看著他,回憶著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全然沒有發現太醫院的院判已經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寢房的門口。

他喚了好幾聲,石豔妝才回過神來,立馬讓他進來為宋泓弛號脈。

探著宋泓弛的脈息,太醫院院判一言不發,可他表情每一次細微的變化,都狠狠牽動著石豔妝的心。

她那麼怕,打從骨子裡害怕,怕下一瞬就會聽到一些令人絕望的噩耗

她不想錦書有事

許久之後,太醫院院判才幽幽嘆了一口氣,將宋泓弛的手臂擱回被子裡。“陛下,相爺一直吃不進東西,這可不行呵”他看著呆若木雞的石豔妝,尋思了片刻,建議道:“不如做些他喜歡吃的,誘著他進食,然後再一點一點地喂藥”

“錦書他喜歡吃什麼?”石豔妝愣愣地問出聲,這才發現這個問題的答案於自己而言,竟然是那般的陌生,她從沒有在意過一絲一毫。

雖然自己說不出來,可她也不含糊,立刻將右相府中上至管家,下至廚子,全都召來詢問了一遍。可出乎意料,對於這個問題,大家都支支吾吾,說不太清,只道宋泓弛平日從不挑食,總是有什麼吃什麼,沒見他對什麼特別偏愛。

最後,還是管家小心翼翼地建議——

巧冬姑娘侍奉相爺的日子最長,就連宵夜都是她親自做,不假他人之手,或許,她會了解相爺的喜好

儘管心中萬般不情願,可如今無計可施之下,石豔妝也只好妥協。

“把那賤——”召來了影衛首領,她本能地想以“賤人”來稱呼巧冬,可前半句才出口,後半句卻不免有些語塞。其實,她心知肚明,依照宋泓弛的性子,哪裡可能跟個婢女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她那時也不過是震怒於他想要離開的事,所以便抓住個藉口就大做文章,想先發制人,誰知——

頹喪地長嘆一口氣,她自知理虧,便壓低了聲音:“把那侍奉錦書的丫頭從天牢裡放出來罷”

巧冬雖然被投進了天牢,可卻並沒有遭罪受刑,畢且不說宋泓弛的影響力在那裡,大內影衛個個機警,又怎會看不出石豔妝的所作所為是出於一時憤怒?

可是,看到不省人事的宋泓弛,巧冬便就明白,她沒有受委屈的原因在於——

相爺已經替她將所有的委屈都受了!

按照太醫院院判的意思,她不聲不響地去做了宋泓弛最喜歡的吃食,端到寢房裡來時,就連石豔妝也免不了有些不可置信。

“錦書喜歡喝桂花白果湯?”她蹙起眉,望著那白瓷小碗裡香味撲鼻的甜湯,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陛下永遠只在意別人喜歡什麼,幾時在意過相爺喜歡什麼?”巧冬擱下那清甜的湯,豁出去了一般,把話回得極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