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狂妄到會認為此時自己還有絲毫勝機。
若是在潼關與人民黨對峙,結果就是任由人民黨在其他地方肆虐。既然綏遠都被打下來了,其他地區已經完全不穩。大批前北洋的人投奔人民黨之後,也有人懷著好意或者別的心思給段祺瑞通訊,所以段祺瑞這次倒是對人民黨佔據綏遠之後並沒有大舉南下有了清楚的認識。人民黨的目標並非他段祺瑞,而是外蒙與新疆。與其把兵力用在道路艱難的關中,倒是走已經有了京張線以及很可能半年內就能通車的京綏線更方便。
人民黨這次依舊佔據著民族大義,只要能夠成功收復舊地,在這個過程中段祺瑞對人民黨的任何進攻,都足以把段祺瑞釘上歷史的恥辱柱。這個賣國賊的名聲,段祺瑞是絕對逃不掉的。即便是段祺瑞按兵不動,等人民黨完成了戰略目標後,返回頭來就能輕鬆的幹掉段祺瑞。等人民黨消滅了段祺瑞之後,想給段祺瑞扣上一個賣國賊的頭銜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此時段祺瑞深深後悔自己兩個月前沒有聽王士珍的勸告,若是那時他肯與人民黨進行談判,即便獲得不了主動權,至少也有了更多機會。與北洋時代一樣,段祺瑞還固執的認為人民黨的目標是西北,是要發動內戰,而沒有想到人民黨竟然是要針對俄國。是要發動對外戰爭。
人民黨當年靠了打青島的德國人,打東北的日本人。透過對外戰爭的勝利,很快就得到了輿論的支援。哪怕是最反對人民黨的文人,也頂多只敢質疑人民黨的對內政策,根本不敢提及人民黨對外的戰爭。那些對人民黨相當不滿的一大批人之所以不敢或者不願反對人民黨,也是因為人民黨在對外戰爭屢戰屢勝。
現在連段祺瑞的鐵桿徐樹錚都投降了人民黨,身為叛徒,居然還混了個“起義將領”的名頭。就好像徐樹錚一直和人民黨穿一條褲子一樣。這也未免太滑稽了。
段祺瑞開始認真的考慮起王士珍的建議,至少先和人民黨進行政治談判。只要政治談判一開,好歹雙方暫時不會有軍事衝突。有袁世凱的前車之鑑,段祺瑞實在是太難令下定這個決心。
當年同意聯省自治後,人民黨就立刻坐大。和平的時期的確讓北洋得到修養生息的機會,然而與人民黨力量猛烈膨脹相比較,這和平甚至可以說是資敵。現在人民黨已經如此強大,還把手插進了西北。段祺瑞堅信,這次即便是能夠暫時達成和平,等這和平結束的時候,也就是人民黨奪取整個中國的時候。
和人民黨爭鬥了十幾年,段祺瑞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些真正堅持不下去了。
不管心裡面怎麼想,段祺瑞至少在外表上還得保持鎮定,每當有部下試圖想和段祺瑞說及此事的時候,段祺瑞都是態度冷峻的不允許部下說下去。段祺瑞很清楚,他的部下跟著他是為了榮華富貴,在山窮水盡之前,這些人就會毫不遲疑的拋棄掉段祺瑞。這也是段祺瑞為什麼不肯接受王士珍建議的重要原因。
屋漏偏逢連夜雨,段祺瑞正在沉思的時候,吳佩孚帶著焦急的神色大步走進了段祺瑞的辦公室,“段總理,潼關回報說,昨天又有幾十名兄弟趁著夜色跑去人民黨那裡了。”
段祺瑞沒敢自封總統,而是自行出任了內閣總理。別人也沒人敢去當這個總統,所以段祺瑞就以總理身份統領西北。
沒等段祺瑞回覆,吳佩孚繼續說道:“潼關司令又向咱們要軍餉!”
段祺瑞嚴重射出飽含怒火的目光,彷彿要穿透西安到潼關之間的距離,把那個無能的司令燒死。最近一個月來,幾乎每天都會有士兵逃去人民黨那邊。潼關守軍司令除了花錢之外,竟然沒有別的辦法,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每天都有人在逃跑。
不過憤怒也只是片刻的事情,段祺瑞站起身揹著手開始在屋裡面來回踱步。西安的金庫已經見底,根本拿不出錢來。山西的商會也被段祺瑞敲詐的差不多了,所有能夠動用的財力已經徹底枯竭。如果沒錢發軍餉,再使用嚴酷的軍紀,只會激起兵變而已。
走了好一陣,段祺瑞對吳佩孚說道:“你去找孫永勝來。”
吳佩孚一愣,孫永勝作為陳克的“姑父”,從何倩去世之後,孫永勝與陳克之間其實已經沒什麼親戚關係了。但是這曾經的親戚關係依舊讓孫永勝一直在北洋軍裡面頗為尷尬。不過孫永勝既然能跟著段祺瑞跑來山西,這也已經說明了他對北洋的忠誠。而且殺掉孫永勝的話毫無意義,所以段祺瑞就給孫永勝安排了一個閒差。現在這麼幾乎山窮水盡的地步,段祺瑞把孫永勝找來。吳佩孚已經感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味道。不過吳佩孚也沒有拒絕這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