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挑,如果蠶繭沒有被咬破,基本上一根絲就能抽完。你們這一個繭子我們得抽多少次絲,這真的是太費事了!”技術人員對此很是不滿。蠶繭抽絲是個技術活,絲綢價格貴,主要就是檢索絲頭抽絲必須靠人力。機器能卷絲,可做不到主動找到絲頭。這也是為什麼美國和歐洲的絲綢業最終放棄了生絲生產。不是他們沒有足夠的桑樹來養蠶,而是大規模的繅絲人員工資太貴。
人民黨的工資雖然不低,但是靠著上規模上效益,消滅了中間的層層盤剝之後,強行把成本降低下來。在這樣的局面下,如果大規模處理江蘇的蠶絲,千辛萬苦降低的成本會立刻飆升。
成本核算是人民黨經濟工作的法寶,章瑜在工作中尤其注重這個問題。人民黨現階段的那點子稅收根本不足以支撐龐大的支出。皖南地區經濟不算差,但是單靠皖南的稅收,根本不足以籌集到能夠建設鐵路的程度。且不說和外國聯絡這些鐵路修建中會遇到的麻煩,如果不是幾個大型行業的貿易盈餘,修建鐵路僅僅是一個幻想而已。
江蘇代表自然不可能站到人民黨的立場上,他可憐巴巴的勸道:“諸位,我們已經把這蠶繭價格壓倒最低了。我們已經是賠錢賣了。”
“賠錢賣?”章瑜聽了這話就一陣膩味,他笑道:“那我們不能讓你們賠錢啊。而且用這繭子繅絲,我們也得賠錢。這樣,你們把蠶繭拉回去。你們不用賠錢,我們也不用賠錢。好不好。來人啊,送他們回去。”
看章瑜態度堅定,江蘇代表連忙換了副吃虧認命的表情,“等等,等等。章大人,您到底準備多少錢收,您說個痛快話。我們認了。”
章瑜有點無奈的說道:“這不是多少錢收的問題,這一開工就要支付工資。生產出一堆根本沒地方賣的產品,我們圖什麼呢?另外,不要叫什麼大人小人的,我們這裡稱呼統一叫同志。”
“哦,章同志。您這說的和以前不一樣啊。”江蘇代表開始攪和了,“你們那時候說收我們的蠶繭,現在怎麼又說出了蛾子的繭不要。這不是坑我們麼?”
章瑜冷冷的看著江蘇代表,他啪的把一張合同拍在代表面前,代表一看上頭蓋著王有宏的章,心裡頭立刻就怯了。其實這位代表也是有私心的,他受江蘇那邊的桑蠶業同行所託,原本想著章瑜這麼一個高官,定然是不懂桑蠶生產的。他想讓章瑜開口認同收購這批蠶繭。只要章瑜一認同,人民黨下頭辦事的人自然不敢反對了。至於收購多少,那不過是給下頭的人塞多少錢的問題。滿清這邊的官辦企業辦事風格一向如此。
但是眼前的局面遠遠超出了想象,先是幾個明顯是下頭辦事的人居然敢在章瑜面前指手畫腳,大有引領局面的感覺,章瑜對這些底下辦事的人極為縱容。難道是這幾個辦事的人大有來頭?
而且從言談中,江蘇代表明顯聽得出,章瑜對於繅絲業並非沒有概念。甚至可以說相當熟悉,商家最討厭的就是和這等買家對上。店大欺客,客大欺店,懂行的高官,又不要面子,對事情非常認真。又死死握著做買賣的大權,這是最難對付的。
這份合同上的確說的明白,人民黨只收沒有出蛾的蠶繭。王有宏也對江蘇議員們說的清楚。不過江蘇桑蠶業同行許下的好處費實在是讓江蘇代表無法拒絕。出了蛾的蠶繭,秋繭許三成,夏繭許四成,春繭高達六成。這一船上千斤繭子,最少就是上千塊銀元的好處費。哪怕是為了這筆錢,江蘇代表也要努力和章瑜糾纏到底。
“章同志,您說這出了蛾的繭子抽不出長絲。有些抽不出,有些是能夠抽出來的。不能一概言之。我們價錢這麼低,怎麼都有不少能抽出長絲的。怎麼看,您這都能賺不少呢。或者是我們不懂人民黨的規矩,您給指教一下?”
章瑜最不想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繅絲廠要用熱水煮蠶繭。煮到一定程度,開始出了絲頭之後,將這些蠶繭放到低溫的水中開始抽絲。水越熱,抽絲效果越好。不過水越熱,繅絲工人燙傷就是一個必然了。人民黨為了保護繅絲工人不被燙傷,那是調整了不少工藝流程。這已經讓成本大大增加。哪怕是這麼一個環節,就對整條生產鏈提出了諸多要求。例如統一的蠶種,蠶寶寶的飼養方法,結繭時間。包括各種運輸的及時程度。這就要對整個產業佈局有一個完整的安排。
說個稍微誇張的話,章瑜根本不用出門,光看著那些文案,就能知道距離幾百裡之外的某個繅絲廠某個裝置崗位上某天上午或者下午有沒有人。因為包括裝置維修也是定期的。這種大工業生產的局面下,人民黨為了清除手工作坊思維,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