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只恨自己當時沒在,沒能給那種缺教養的小孩多添兩磚頭。秦陌倒沒什麼表示,問了幾句他們傷情如何,後續怎麼處理就掛了電話。
“你說”秦陌難有遲疑的時候,不過這回他確實是吞吞吐吐地問湯圓:“你說,我讓趙叔叔把肖靜接家裡怎麼樣?”人都要學會獨立沒有錯,但是也要分情況。當年的秦陌比現在的肖靜好太多了,最起碼他有爺爺庇護。
如果這件事湯圓能做主,她早就把那句“好啊”說出來了。可是她也知道這不是一句贊同就能做的事,現在對門所謂的秦家,其實是趙家才對,肖靜就是在秦家老家都跟秦陌的關係有些遠,更無論在趙家這邊了。縱然趙叔叔對秦陌有如親生,也會同意接濟秦家一個打秋風的親戚,但秦陌心裡還有過不去的坎兒。說到底,秦家和趙家的關係除了繼父繼子之外還有恩情之類複雜的人情債,多加一個肖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理不清。
“我覺得無論如何也要跟大人說一聲,要不然你心裡還會過意不去,而且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咱們能夠解決的。”有句話她沒說,肖靜能被她自己的爺爺那邊帶回去是最好的,亦或者讓秦爺爺收留她。
趙家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了。
秦陌看著湯圓,顯然明白她的未盡之語,已經初露崢嶸的小小少年伸手揉揉柔滑的短髮,成熟的欣慰的笑笑:“還好你沒有那麼多麻煩的事。”語氣裡太多歷經滄桑的無奈。
湯圓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似乎秦家的孩子都要被迫背上這樣那樣的責任和後果,不過她也相信,能在戰亂時期破土而出的秦家絕不會有敗壞家門的子孫,最最起碼,秦陌不是。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秦二爺爺到底沒有接納肖靜,她學校的暴力事件再也隱瞞不住傳到秦老爺子耳朵的時候,肖靜已經隨身揹著一把廢品回收場淘來的破舊菜刀了。老爺子氣得差點把柺杖當槍使,突突了那一幫王|八犢子。
他是不關心兒孫事,但也沒有容忍自己的血緣親人被這麼欺負。
秦二爺爺那裡他問都懶得問,抄上柺杖帶著週末回家的秦陌和在家蹭吃蹭喝的湯圓去了娟子姑姑家,二話沒說掄起柺杖把桂生姑父好一陣打。
甭看老爺子上歲數了,那力氣也不是尋常人能抵得過的,尤其是這兩年桂生姑父在縣城裡教小三家裡養的肥油滿腸,哪裡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軍的對手!?況且說就衝著秦老爺子在附近軍區那裡的聲望,他、他也不敢動啊!
末了,老爺子對哭得慘兮兮的娟子姑姑撂了狠話:“我這頓打,為的不是你,是你閨女!從今天起,肖靜歸我家養活,生死跟你們沒關係。”
這是後來湯圓才知道的,肖靜帶著一百五離開家的代價就是讓娟子姑姑繼續留在那畸形的家做所謂的“正房大婦”
而肖靜被小王哥哥他們送回秦老爺子家的時候,別說掉淚了,稚嫩的小臉上倔強和兇狠混雜成了一個堅毅的表情。她沒有向他們任何一個人訴說她這幾天的坎坷遭遇,而是對著秦爺爺跪下,說:“我要錢。”
秦爺爺不說話,嚴肅的臉上是與之前鞭打肖桂生時不同的冷漠,他晾著肖靜獨自上了二樓。
肖靜跪到了下午,當秦爺爺午睡後出來的時候,她比上午多說了一句:“我什麼都能幹,但我要錢。”依舊沒有得到回覆。
來秦家探望肖靜的曹峰坐不住了,挽著袖子就要找秦爺爺理論,肖靜受了那麼多苦怎麼到家了還要被罰!?卻被秦陌攔下,他蹲下|身跟肖靜說了幾句話,肖靜看著她表哥,相似的眼睛裡有小獸一樣的野望,她點頭,默默起身跟著秦陌去了秦老爺子的書房。
湯圓和曹峰在一旁看著這家人做事,不再多嘴。湯圓直覺這是秦老爺子對肖靜的某種測驗,她信任老爺子,知道他不會做無用功,而曹峰呢,只是為自己沒能多幫肖靜一點懊惱不已。
半個小時後,肖靜出來時臉上帶著不知道憋了幾天的淚。
“姐姐最壞!”趙正宇嘟著嘴看被搶走的玩具,憤恨地指責湯圓。
這就是一出生活的諷刺劇。
昨天她跟著秦陌看到肖靜的童年悲劇,轉眼回到家入目的是溫馨整潔的居室,肥嘟嘟的趙正宇就坐在他玩具山中心把不喜歡的玩具隨手扔到一邊。
其實這是完全無關的兩碼事,但是湯圓就忍不住想要破口而出什麼。
但能說什麼呢?湯圓心裡憋得難受,看著自己手裡無意識拿過的玩具,連忙如燙手山芋一樣甩出去,沒顧得上理會趙正宇癟嘴要哭的表情,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