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營千總盧象杲大聲吼道:“閃開,都閃開!”在前面苦撐的五名錦衣旗校慌忙跳開。十名火銃手分作兩排,前面的單腿跪地,後面的叉腿站立,十杆火銃一齊瞄準了摩天蜈蚣。
典元通可半點不呆,識得此物厲害,當即足尖點地,身形拔起一丈有餘。火銃轟鳴,一團團灼熱的槍砂擦過他的靴子底。九隻蜈蚣爪凌空打出,由於心駭神悸,準頭大不如前,即便如此,仍有三個銃手扔槍倒地,頃刻斃命。
第二排槍響了,典元通的身子篩糠般地抖了又抖,重重摔落地上。他的幾名心腹弟子,不顧死活地衝過來,各式毒器雨點一般打出,正在裝彈的銃手又倒下了三個。盧象杲急了,打腰間抽出兩隻短銃,砰砰兩聲,撂倒了最猖狂的兩個,其餘幾個為之氣奪,架起典元通,倉皇后退。
混戰中,本居優勢的鐵爪神鷹,背後突然捱了一劍,這一劍,來勢飄乎,疾逾閃電,絕非尋常人所能發。重創之下的季鎮淮本能地扭過臉,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暗算了自己,與他對陣的錦衣千戶蘇鐸,怎肯錯過此等良機,手中的青銅戈狂揮,擊中了鐵爪神鷹的耳門,季鎮淮的屍身飛出丈外。蘇鐸正為如此輕鬆的打發掉強悍對手而得意,刺中鐵爪神鷹的那把劍,又飄向了他的頸口。
錦衣千戶慌忙歪身推戈自保,肩頭衣裂血出,駭然一式“枕戈待旦”,向出手陰毒的蒙面人發起了反擊。只覺對方的劍招怪怪的,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功力精深,暗忖:若非此人為了隱藏其武功路數,而束手束腳,自己絕接不下他的二十招。
林逸、張紫薇和獨孤儀背靠背,倚在一起,三人的周圍是以毛槐為首的三十幾名錦衣校尉,再外面則是豐良復率領的數十個林氏門人。
岑雪玄獨戰北海神蛟洪澤深,滿腔悲憤的崑崙遊俠,激發出十二成的潛力,一口游龍劍,直殺得對手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楊乾雷和段林壑督著門人與數目相若的旗校打得是難分難解。
離戰場十幾丈遠,齊元朗和宗岱,守護著惡戰之後的林臺天、宗擎大師運功療傷。塞上雙英則按照鐵掌孟嘗的密令,率領三十名大聖莊好手,悄悄潛向山谷的東側,以圖在局勢惡化之時,從那裡撕裂官軍的包圍圈,破圍而走。
“盧老弟,打得好!”北季鷹讚許地拍了一下盧象杲的肩膀:“帶上你的全部人手,掩護周副千戶他們的人往西撤,儘快與李遊擊他們會合。”
“那北兄你呢?”盧象杲關切地問。北季鷹手指被困的洪、鄧、毛、蘇等人,語氣堅決地說道:“我得去把那些兄弟都救出來。老弟,這餘下的幾十號人就全交給你啦,快走,擋路者,格殺勿論!”
“北兄放心,但有小弟三寸氣在,絕不讓咱們的人吃虧!”盧象杲慨然應道,揮動短銃,向剛剛裝添完槍砂火藥的神機營銃手們吼道:“列雁形陣,向西,聽到我的命令就開火,擋我者死!”
十四名火銃手排成人字形,緩緩西行。他們的中間,是三十名來自北鎮撫司的校尉,這些人的武功大都稀鬆平常,卻是抓捕拿人的能手,可惜沒有用武之地,此時此刻反成了累贅。
“閃開、閃開,攔路者死!”銃手們學著盧象杲的樣子,扯著嗓子喊著吼著,一步步向西邊推進。森森槍口齊齊地指向,兩邊逼攏過來的江湖人物。偏有些個不信邪的主兒,以為自己練的什麼金鐘罩,鐵布衫可以抵擋得了槍彈,舞刀掄劍撲向官差的隊伍。
“放——”隨著盧象杲的喊聲,槍聲大作,七隻火銃噴出火焰槍砂,武林人物登時躺下了八九個。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用暗青子喂他們!”剎時間,上百枚各式各樣的暗器,如蝗飛蟻聚,劈頭蓋臉打將過來,幾名銃手丟槍翻倒。第二排銃又響了,夾在中間的錦衣校尉能打暗器的,也紛紛發出按暗器還擊。
雙方隔著數丈,難以計數的暗器在空中交織、碰撞,連成一片的破空銳嘯,夾雜著火槍的轟鳴聲,令人神駭心驚。到底是火器的射程遠,殺傷力大,絕非靠人的手力拋擲的暗器所能及,江湖人物吃虧不小,片刻之後,已有二十多個人死在了亂槍之下,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餘者心裡發毛,紛紛後退。官差的隊伍也拋下了十來具屍體,好歹算是衝出了江湖人物的包圍,同西面的官軍會合到了一處。
千總盧象杲身中兩隻飛蝗和一柄柳葉飛刀,萬幸的是上面沒有塗毒,卻也痛入骨髓,其手下殘存的七名銃手也是個個帶傷。他心裡牽懸好朋友北季鷹的安危,又折回去十幾丈,站到了一塊高大的岩石上,手搭涼篷,向山谷中翹首眺望,打算一旦發現好友危急,即刻殺回去援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