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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別”

雲琮握緊了那紙書箋,澄澈的眸子透露出越發果敢的堅定,他緩緩站起來,寶石藍的身影一如往昔,挺立的身軀像一竿修竹,瘦削卻高潔無比,他向燕王走去,衣袖隨風而起,天邊的烏雲完全散開,在他的身上鑲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主公,三日後臣想扶明遠的靈柩回祖籍下葬,一月之內必返,望主公應允。”燕王輕拍他的肩,“孤准奏。”

雲琮含淚道:“謝主公。”他的眸子裡有了些晶亮的東西,僅僅是簡單的幾句話,兩人就彼此會意,如此的信任,如此的默契,若是明遠當初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瘦削的身影越發堅定,風飄絮佇足遠望,心中明澈,他要去做他的軍師了,那個從容冷靜,心懷天下的軍師。

夜色籠上樹梢,點點的星光從丫杈間流露出來,像是山間瀉下的銀河,各營的將士都活泛起來了,今日本就是應該慶賀的日子,自然也無人拘束,他們圍攏著篝火,嬌豔的歡樂花朵在他們臉上開放,炙烤著鮮肥的牛羊肉,香味一陣陣的飄散出來,引得人饞涎欲滴,有些將士拍著有序的節奏,一邊唱家鄉的歌謠,一邊跳著狂野的舞蹈,一些老兵給剛入伍的新兵講述他們的事蹟,有時誇張的說法不但讓新兵由衷敬佩,還提升了得意之心,幾位身經百戰的將軍與將士們坐在一起,有時互相切磋些兵器韜略,有時與他們一同歡笑,歡愉之聲響徹夜空,甚至要比過這浩瀚的天宇。

中軍大帳裡自擺宴席,燈火通明,李菁逸主持一班文士與燕王慶功共歡,每個人臉上都帶了些醉意,絲竹管絃,觥籌交錯間,譜寫出盛世繁華的樂章,宴席上卻獨獨不見雲琮與風飄絮兩人,眾人自是知曉內中原因,並未多提。

仲夏之夜,自該是繁花滿枝,而在營寨邊的一顆古樹下,卻又是另一番景緻,蒼遒的枝幹健壯有力,粗糙的樹皮見證了歲月的滄桑,不知又是哪個熱血方剛的年輕人,竟妄想用斧鉞擊倒它,卻僅僅留下了幾道淡淡的劃痕。如雪的花瓣張著嬌嫩的小嘴,黃澄澄的花蕊,在風的拂動下,發出陣陣清香,此時卻在一陣琴聲下不住地紛落,倒像是六月飛雪。

那撫琴之人一身素衣,青絲如黛,飄落的花瓣似是成了天然的裝飾,襯得她愈加的高潔,如玉般玲瓏剔透的手指撫著琴絃,那天籟之音便從指間緩緩流出,曲音哀而不傷,細細品來,宛若天成,薄唇微啟,輕吟淺唱間,夜鶯般婉轉的歌喉如泣如

訴,“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因一時忘我,不覺潛然淚下,忽聽得背後一人拍手讚道:“因君故鄉去,遙寄式微吟。飄絮姑娘好遐思,竟把這高山流水與《詩經》中《式微》一節相互結合,實是哀而不傷。”

風飄絮微拭淚痕,轉頭看向那人,一身寶藍色長袍早已褪下,一襲白衣卻是別有一般風采,如雪的白絲絛隨風而起,伴著那紛落的花瓣,竟似在夢中一般。她躬身行禮,“軍師。”雲琮止道:“飄絮姑娘不必多禮,你我二人今日衣著相同,情思卻各有所異。”

風飄絮微微一笑,一彎似蹙非蹙籠煙眉愈加清秀,“只可惜我的琴技不精,倒是讓軍師見笑了。”又一人不知從何處轉出,一身青林隱士袍。峨冠飄帶,一如往昔的飄逸俠客,只不過雙頰微紅,似是帶了幾分醉意,“若是此曲不精,可真要羞煞世人了。”

風飄絮轉目側望,“菁逸兄不是在主持慶功事宜嗎,怎麼到了這兒?”

李菁逸笑道:“所有的事宜都已完成,只不過幾位將軍今日十分開懷,都拉著主公死灌,我還是編了個由頭逃出來的。”一陣清風如楊柳般拂過面頰,醉意不覺消退了幾分。

雲琮突然轉變了神色,“飄絮姑娘,三天前你是否派葉翎羽去楚國密牢中救明遠?”風飄絮道:“是。”

“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口氣突然轉變,還帶著隱約的怒氣,李菁逸看著兩人卻是要吵起來,輕拉雲琮衣袖,卻被那人一手推開,“他是我的知己,我又豈會不瞭解他的性情,可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也不願放棄,此次是我違反軍規,與葉將軍無關,若軍師要責罰,就請責罰我一人之過。”

此時雲琮的嘴角卻不知何時泛起了一絲笑意,扶起她跪下的身子,“我又豈會怪罪於你,只不過有些疑惑你為何明知不可為卻還是偏偏要為之。現在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最為可貴之處不在於最終的成敗,而在於其中的過程。”

兩人相互對視,就在那一瞬間增進了彼此的信任,也交換了彼此的內心,“只可惜我終不能成俞伯牙斷琴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