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鈾展�夾蝸�橇⑹蕕猛嚴唷�
捱餓中,無可奈何,蘇軾苦中作樂,想起了一個傳說,不禁哈哈大笑。那是晉武帝時期,全中國的人都在捱餓,某人頭暈眼花摔進了一個大地洞裡,更沒飯了。可是他看到洞裡有烏龜和蛇,每當陽光燦爛時就伸頭到洞外,像是吞嚥陽光。
這人有樣學樣,居然身體強健,比吃了米麵還要好。想到這兒,蘇軾向小兒子一笑,過兒,我們也這樣吃點陽光吧!
這就是坡仙的精神核心,面對困境,甚至是必死困境,不咒罵、不消沉、不悔恨,就像一個英雄曾經說過的——“死亡向所有人微笑,人所能做的就是向死亡還以微笑。”
在酷吏面前低頭的是懦夫,回報以怒吼的是戰士,但仍然是落了下乘,因為受到了對方的影響。像蘇軾這樣,仍然保持微笑,保持住心靈深處活潑靈動的光芒,不讓它灰暗,不讓它暴戾,這是種別樣的驕傲——讓美麗的永遠美麗,天上的雨水絕不會因為落到地上的泥潭裡,就失去它本來的潔淨!
不斷的折磨,讓蘇軾的光芒更加明亮,他被貶得越遠,離民眾的心就越近。在他南遷的路上,有一道獨一無二的風景線,是歷朝歷代從未見過的高情傳說。
他被貶到廣東惠州時,蘇州定慧寺的長老守欽派弟子卓契順步行數千裡來探望他;多年的老友,隱士吳子野不顧年老,舟車勞頓,趕來陪他住了幾個月;貶過海南到儋州之後,吳子野、七十三歲高齡的眉山老鄉巢谷、楊濟甫又渡海來訪,陪他度過最初幾個月的艱難時光。
潮州人王介石,一路追隨,像僕人一樣幫助蘇家生活,連蓋房子這樣的事都親力親為。更有很多各地的學子,向他請教學問,其中以海南人姜公弼的事最著名。
海南島太偏了,識字的人都少,怎麼能論到文章呢,直到宋朝立國近一百四十年,仍然沒出過一個進士。這實在是沒辦法,學問是講究傳承的,就算是大天才蘇軾,也得有出色的先生給他啟蒙。
姜公弼自學成材,等到需要拔高時,上天賜福,把蘇軾貶到了他的家鄉。蘇軾耐心地指點他,臨別時在他的扇子上題詩——“滄海何嘗斷地脈,朱崖端合破天荒。”寫完這兩句之後,蘇軾突然收筆不寫。姜公弼不解,蘇軾說:“候汝登科,當為汝足。”
多年之後,姜公弼終於金榜題名,可惜那時東坡已經離世了。他不遠千里,到許州找到衰老的蘇轍,蘇轍在扇子上為兄長補足全詩。
——生長芸間已異方,風流稷下古諸姜。適從瓊管魚龍窟,秀出羊坡翰墨場。滄海何嘗斷地脈,朱崖端合破天荒。錦衣他日千人看,使信東坡眼目長。
這首詩見證了海南島第一位進士的成功之路,由唐宋八大家之中的蘇氏兄弟合力完成,如果能在浩繁的卷冊中找到此詩的真跡,那將是中國文獻界裡不可多得的珍寶。
以上的事很陽光,讓人很佩服很激昂,似乎這就是蘇軾的精神核心了。真的嗎?如果只是這樣,那麼蘇軾就只是個精神勝利法的大師,在逆來順受裡讓自己不哭出來罷了。
何來偉大呢?
蘇軾從來沒有放棄希望,他一直懷念著北方,堅信著自己一定會回去。在昌化三年之後,某一天,蘇軾若有所感,對蘇過說:“吾誓不做海外人,近日頗覺有還中原氣象。”
為此,他洗硯焚香,向天禱告,書寫自己平生最得意的八篇賦,如果一字不錯,即有北還之望。那一天,六十四歲的蘇軾凝神專注,揮毫潑墨,八篇名賦一一寫就,居然一字不錯。
蘇軾大喜,吾歸無疑矣!
歸去來兮,哪怕再晚,也要等到那一天。順便說一句,這件事是真的。這八篇賦後來被一個妙人收藏了,這人是宋朝有史以來把太監這個特殊職業做得最成功的人,這樣一個人,竟然對外宣稱自己是蘇軾的私生子,而且是遺腹類的
蘇軾在宋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六月二十日渡海北歸,結束了長達七年的文化苦旅,前方等著他的,終於是一片坦途,一片久違的陽光了。
可惜,上天只留給了他短短一個月的時光來回味這一切。蘇軾一路向北,沿途遊故地會舊友,把一生中所有的恩怨因緣都一一了斷,甚至和章惇都透過信,表示並不太介意和子厚一生的交集。
他死在七月十八日的夜晚。
對於蘇軾,我們忘了他的官場經歷吧,要留意的是他的詩詞歌賦,他是中國自殘唐五代以來的第一大天才。北宋之後,中華文人如恆河沙數,不可勝計,可再沒有任何一個是可以超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