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的人來報時,興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公仲孜墨聽聞,只是笑笑。
“倒也是個聰明人,一個人死了,總好過賠上全家人的性命。”
“就不知姬夫人會不會放過他的家人?”
“那就得看他們的命數了。”
“那這屍體?”
“既然他家主人都容不下他,那本公子也無須再留他。丟到亂葬崗裡喂狼。”
留了這人這麼多年,為的就是不讓姬夫人起疑,便不會安排新的細作進來。
出了揚子城,公仲孜墨便知道有人一路尾隨著他們,也知道有另外一行人也在暗中的保護他們。
“公子,再過三日便到西平城了,西平城地形複雜,可得早做準備才好。”
盤腿坐在搖晃馬車裡的公仲孜墨聽著興伯的勸誡,閉目養神的他依舊安然自若。
“越是複雜,那便是越好。”
本來原定三日到的西平城,公仲孜墨的車馬放緩腳步走了足足五天,當他們的車馬到西平城外連雲客棧的時候,果真沒有讓他失望。
客棧裡坐滿了人,一身藍布粗袍的公仲孜墨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人群裡,等來了身穿月白色袍子的陸風,帶著他的人走進客棧來。
櫃檯上的一錠黃金果然招來大堂裡不少目光,有為財的,更有為人的。
入夜,客棧後院傳來打鬥的聲音,很是鬧騰,只是一下便沒有了。幾夥人追著月白色袍子的那一行人一直出了客棧,朝北邊的山林逃去。
白日裡這一帶的山路都複雜艱險,入夜更是看不清前路,摸不著光。漆黑的樹林裡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空氣裡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完全掩住山林裡樹葉泥土的芬芳。
一路追逐到了山嶺高地的懸崖邊,高出的風吹得人臉上生疼,衣袍翻飛。
“啊”天開始濛濛的亮起,只見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從懸崖上掉落下來,如天空滑過的閃電,消失在濃霧瀰漫的懸崖峭壁處。
“回稟大人,人已經跌入了萬丈懸崖。”
“可是公子墨?”
“是的,大人,這是從那人身上搶下的令牌。”
“你帶一隊人馬到崖下去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明白。”
“聽說後來,他們果真找到了一具屍體。”
那邊講得驚心動魄,這邊步風眠如聽說書一般聽得輕鬆自在。
“做戲自是要全套,那夜死了那麼多人,最不難尋的便是屍體。”
“我倒是有一點不明,既是要陸風偷樑換柱,何不早早行之,非要等到西平城?”
“他們一路尾隨並未痛下殺機,以我估算他們也將地點定在了西平城。恰巧,陸風對那一帶地形很是熟悉,這下也正和了他的意。”
步風眠豁然開朗的一擊掌。
“對了,我竟忘了這兔崽子成日裡在那一帶打諢,豈有不熟的道理?我倒是覺得他們犯了傻,聰明反被了聰明誤。”
“姬夫人詭計多端,藍相國老奸巨猾,這次失策不過是低估了我們”公仲孜墨冷笑著,臥薪嚐膽這麼些年,他對他們瞭解得早已是透徹,“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今後的路只怕並不好走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沒什麼可怕的。”
怕?公仲孜墨早過了害怕的年齡。
公仲孜墨從椅子上起身,朝前院走去,人停在堂前,立著,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他的鞋履上。
院裡種著的梅樹,早過了梅花綻放的季節,又過了人梅時節,夏日炎炎,傲骨的氣節被削弱了幾分。邊上的桂花樹則不同,接近八月桂花的季節,枝繁葉茂的蒼翠,迎向陽光的葉子,綠得好像抹了一層油光。
只是,這桂花香終究比不得梅花的冷香。
“今年的梅花開得應該不錯,卻不知今年的雪下得如何?”
有梅而無雪,哪能算美?白雪紅梅,母親的最愛,而他,也曾許諾帶她看揚子城裡的白雪紅梅。
“今年的雪下得不算好,開始得早,收得也早,立春時節,稀稀落落的就停了。”
“瑞雪兆豐年,看來,今年不是個大好的年份。”
收回眼神,公仲孜墨轉身離開陽光,走進稍顯昏暗的屋裡,從光明瞬間到黑暗,眼中有些虛花。
“小九,現在如何?”
步風眠搖頭輕嘆,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惋惜。
“巧娘是他的血親長姐,傷心自是不必說的。為這事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