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飾自己,我一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對著鏡子照了一下,感嘆道,哎,媽,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好像老了似的,你看都有白頭髮了,面板也越來越不好。
老孃一樂,你才多大點人,你要老了,那我跟你爸呢。你成天在電腦前,又不按時吃飯,面板能好嗎。
我忽然想起什麼的,從櫃子裡邊找東西邊說,媽,趙豔老做面膜,一週還去一次死皮什麼的,今天乘她不在,來,我也給你做一回面膜。
老孃看我手裡拿的瓶瓶罐罐不少,趕緊推辭說,我都這麼老的人了,還做什麼面膜呀,你自己做。
我哈哈笑著說,得,咱娘倆都做,我保證你做完之後神清氣爽,一下年輕7、8歲。
老孃執意不肯,我為了創造出趙豔給了我美滿生活的景象,非要給她做,後來見實在推不過,老孃只好答應。
我打來了一盆水,擠出點相宜本草的去死皮膏,教老孃怎麼在臉上搓。老孃一搓之下,馬上大驚失色,啊,臉上還有這麼多髒東西呀。
我說,這下你信了吧,這玩意好,每次搓完之後,面板一下感覺細膩了不少,摸起來手感就像......
我本來是想說就像小姑娘的手,馬上意識到這樣跟老孃開玩笑不妥,又改口說,摸起來就像緞子似的。不過這種化學物品對面板的損害也很大,不能多做,一週最多做一次。
老孃哦了一聲,積極性大為提高,搓的頻率明顯加快。我閉上眼睛,也如法炮製地使勁地搓著臉,腦海中卻是另一番景象:燈下,我斜躺在趙豔的懷中,她在我身上鋪了幾張衛生紙,開始給我去死皮,搓了擦,擦了搓,如此幾番後,衛生紙上已經全是汙垢。終於,她滿意地拍了拍,感嘆地說,看,我老公一下年輕了好多。我拉長了音,嘴裡發出長長的一聲:嗯——。趙豔問,舒服嗎,我說,舒服,嗯——。然後趙豔突然咯咯笑起來,我好奇地問,你笑什麼呀。趙豔邊笑邊說,你躺在我懷中,我突然覺得就像我的孩子一樣,快,叫媽......
這一幕猶在眼前,但永遠不再回來。此時想起,傷感頓如一條河流,在心底裡無聲地流淌。
去完了死皮,我又讓老孃用洗面奶洗臉,再之後又貼了面膜。老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說,這要是讓你爸看到了,一定會罵我是老妖精呢。
我說,媽,什麼老妖精呀,這叫老樹開新花,每年都發芽。一歲一枯榮,咳。後面的詞一下想不起來,只好乾咳了一聲,接著說,等一會做完面膜後,再給你抹一點營養水,補充一下水分,然後再抹點潤膚露,到時候馬上煥然一新,整個一......哈哈,我爸還是高明,就是一老妖精,哈。
老孃跟著笑起來,我趕緊說,別笑,免得把面膜弄皺了,效果不好。
看著老孃強忍著,我的心又是一痛。多麼熟悉的一幕,所不同的是,以前這個人是趙豔,而現在是老孃。
我看看時間,還有幾分鐘,看老孃的指甲似乎有點長,就找出指甲刀,一邊批評老孃,說,媽,你看你,指甲都這麼長了,也不剪剪,這要讓趙豔看到了,會笑話你的。
老孃說,我把你養了這麼大,你還嫌棄起我了。看來老話說的對,有了媳婦忘了娘。
我一邊給她剪指甲,一邊語重心長,語調深沉,說,媽,你看你,天天哭著喊著要見趙豔,現在又擔心我忘了你,你的兒子我是什麼人,那可是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難得一遇的大孝子。你放一百個心在肚子裡,我怎麼會不要親愛的老孃呢,你是光,你是電,你是......觀世音菩薩......這樣總成了吧。
老孃被我逗得樂不可支,面膜差點滑落,我趕緊替她撫平了。老孃總算是忍住了笑,但還是笑著說,多情,你這幾天到北京變化太大了,以前也沒這麼愛開玩笑,現在說話一套一套的。
我給她剪完了左手,又換到右手,說,那是,我是什麼人,你兒子我要是擱到古代,那就是才子,可惜......哎,生不逢時呀。
老孃說,你就得了吧,現在的年頭多好。我跟你爸都老了,現在就巴望著你趕緊成家,這樣我們就心安了。
這個話題一經開頭,總是讓我覺得沉重。今天的父母依然在重複昨天的老話題,而他們的兒子何時又能給他們找一個兒媳婦?
我怕老孃繼續說下去,趕緊岔開,說,別動,媽,你的指甲太硬了,看來一點都不缺鈣,這說明中國的老百姓已經不缺鈣拉。等會剪完了,我再給你上點趙豔的指甲油,保證到時候讓你比老妖精還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