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被回得反駁不了,噎了下才道:“誰讓她願意和你在一起?她要是跟著我一塊兒下注,沒準兒就不讓人擄走了。”他一腔怨氣,別過臉低聲嘀咕,“也是命,怪她自己瞎了眼,齊全人不好找,偏找個聾子!有點兒閃失連放聲兒呼救人家都聽不見你說你一個殘廢,打著光棍得了,還琢磨討媳婦兒,這不是害人麼!”
人都有觸碰不得的軟肋,弘策正為丟了她滿心火燒,他還在這兒拿他的缺陷說事,他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拔嗓子道:“你給我住嘴!人不見了我比你著急,我和她是兩情相悅,你算個什麼東西!自己狗顛兒玩兒去了,怪她沒跟著你一塊兒撒癔症?我聾,是啊,我是聾子,可聾了是為誰,我自己願意的麼?我叫*害成這樣,我和誰去討公道?”他氣憤至極,人像繃緊的弓,滿面狠戾,“我找不到她,這輩子就耗在寧古塔了,勞七哥回去帶個話,就當我死了,從來沒有我這號人!”
他拂袖而去,背後簾子一甩老高。再也不想見弘韜了,這個人除了會抱怨還會什麼?定宜丟了,世上沒人能比他更難過,問他現在的心,真恨不得找個地方痛哭一頓。他一直盼著遇見一個人,好好的,和她廝守一輩子。他從小就缺失親情,長大後想盡辦法偽裝自己,不顯得低落,不讓人覺得他可悲可憐,可是天曉得他有多寂寞。
他的世界是無聲的,希望有個懂他的人伴著他。定宜苦,他也苦,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一起可以互暖。她的出現讓他心懷感激,當他以為自己終於塵埃落定,可是為什麼又要經歷這麼多坎坷?他簡直恨自己,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帶走,她還能原諒他嗎?他是個靠不住的人,他有權有勢只會發號施令,沒有那幫供他驅使的奴才,自己什麼都不是。真如老七所說的,他是個廢物,他對不起她。
他失魂落魄去了定宜的臥房,腳下蹣跚著沒有力氣,進屋反手關上門,背靠欞子一點點滑落癱坐下來。抱住膝蓋把臉埋進臂彎裡,只覺滿胸排山倒海的痛,無論如何抓不著撫不平。她在哪裡?盧淵的人把秧歌隊圍堵起來盤查,問了半夜一無所獲。他發急,把所有人都關押了,少不得一頓嚴刑拷打。可是更多的人如墜雲霧,還有的居然連先前幹了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想是被人下了迷藥。所以又是個無頭案麼,這地方已經亂成這樣了?他一拳擊在青磚上,尤不解恨,接二連三地錘擊,把一塊完整的磚砸得四分五裂。磚屑嵌進肉裡也不覺得疼,再疼疼不過失去她。
他一躍而起,揚聲叫岱欽,“等不到初二了,讓盧淵收網,索倫圖和嶽坤都逐個拿,拿住了著道琴來見我。帶我的令牌去,命協領調動駐軍,方圓百里內不許遺漏一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到。知會吉林烏拉梅勒章京協查,各處往來人員都要過一遍,有可疑的就扣留不能叫她離開這裡,手指頭漏個縫,恐怕她就給被販賣到番邦去了。”
岱欽瞧他主子模樣不對勁,又不敢多言,應個是,領命退了出去。
他回桌旁面對油燈發呆,腦子裡千頭萬緒理不出章程來。究竟為什麼要擄她,是單純販賣還是某個看不見的對手打算用她要挾他?他一手覆住額,前額滾燙一片,左右不得舒展。沒有她的下落,他什麼事都做不成,如果就此失去了,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燈火跳動,他眯眼看著,看久了天旋地轉,眼前全是她的影子。迷迷糊糊做了一場夢,夢見她回來了,渾身溼漉漉的,凍得嘴唇發紫,悽惻說“我冷”。他心都攥起來了,快步過去摟她,可是剛碰到衣角,她一閃又不見了。他垂手站著,先前綏蘇河上的情景又再現了,現在回想起來仍是令人心力交瘁。
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天快亮了。他推窗往外看,天邊浮起濛濛的青光,這一夜真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他等訊息等得發躁,在室內踽踽踱步。沙桐打簾子進來送茶點,趨步道:“主子等了一夜了,怕身子抵擋不住。這樣冷的天兒,空腹不成,奴才尋摸了些糕餅,您就奶/子用些個,身上熱熱的才好辦事。”
他搖搖頭,捂著臉長嘆,“是我不好,七爺說得沒錯,我沒用,經不住事兒,是個沒福分的。我自己也怨恨自己,為什麼會出這岔子。一個大活人,眨眼就不見了”
沙桐道:“您別這麼逼自己個兒,哈大人他們都出去了,整個綏芬河屁股大點兒地方,各處都有駐軍盤查,早晚會有訊息的。主子還請稍安勿躁,您這樣奴才心疼。您瞧您眼睛都紅了,用些點心靠炕眯瞪會兒,外頭有奴才替您盯著。您好歹保重自己,回頭溫大姑娘回來看見您這麼憔悴該心疼了。”
提起她心裡針扎一樣,他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