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授課的時候是口若懸河,頭頭是道的,可要與子女溝通,他的口才實在就不怎麼具備說服力了,他不知道他此時的口吻與用語只能讓我生出更大的反感來,更強烈的叛逆情緒來,而起不了任何馴服作用的.
淚水衝出了我的眼睛,"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再去高考了!"
爸爸默默地注視了我良久,然後就重重地,無奈地嘆氣了."還有時間,你仔細考慮考慮再作決定吧!"
就這樣,有關我何去何從的問題在一時之間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自己亦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可奈何之中,雖然以我的本意是怎麼也不願意再去讀書的了,可我又不能不顧及到爸爸的意見,從小到大我幾乎早已經習慣去服從他的意志了,要完全違抗他的意思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何況,將來我到底要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我自己也完全是毫無頭緒的,又怎麼能夠迅速地作出一個決斷來呢?
在這樣一種陰鬱而沉重的氣氛中,日子一天一天的緩慢地流逝著.
我開始變得鬱鬱寡歡起來.總是悄悄地找個角落一呆就是大半天,似乎是在思考,卻什麼具體的思想也沒有.只有,亂紛紛的無奈,沮喪,自卑,懷疑.......這些情緒像洪水猛獸一樣在我的心裡肆虐著,弄得我整個人每天都是精神恍惚,脆弱不堪了.
最要命的還不是這些問題,而是在我的心中還有那麼一個魔咒似的名字:阿風!無論是在白晝,還是在黑夜,它都能無孔不入的把我刺得傷痕累累!
在這樣的心力交瘁之下,終於,我徹底地倒下了.
一開始,這只是生理上的一點小病.但由於我心理上的那些重負,刻意的,我拒絕吃藥,拒絕去醫院,甚至拒絕進食.如此一折騰,病情很快就發展到了臥床不起的程度.
我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昏沉沉地想著父親的失望,想著母親的冷漠,想著阿風和宋蓮......我真的就有了"不如死去"的念頭了.像我這樣一個既不可愛又沒有用處的人,留在這世界上簡直就是一種多餘,或許還是一種防礙!我又何必要存在呢?就這麼病下去,直至死掉算了吧!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想到了死亡.很奇怪的,我並沒有太多的不安和恐懼,反而模模糊糊地有著幾分解脫感.因為,在這世界上也確實沒有哪一種方法可以像它這樣完全的逃避開一切煩惱.
可實際上,這不過是我自己很孩子氣的想法罷了.我忘了,在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叫作"醫院"的地方,而我,還有父母和兄長們的.
一住進醫院,我的病情就很快得到了控制.營養液體在我的體內迴圈了幾天之後,我除了還有些虛弱無力以外就談不上有任何生命危險了.住院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卻使我享受到了有生以來最為優厚的待遇.幾乎是每一個親戚都是來探過病了,說上些大同小異的寬慰話,雖然不免有些應酬的意味,但足以令我很有被重視的感覺了,心裡挺安慰的.尤其是父親,似乎是才發現有我這一個女兒,表現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關心,幾乎是每天都要來我的病床前坐一會兒,雖沒有說些什麼,但那種飽含感情的眼神已經感動得我幾欲下淚了.就連一向與我關係疏遠的大哥也是常來看看,還書生氣十足的給我念上幾段勵志的名人名言,雖然是沒能激發出我的多少奮鬥熱情來,卻也頗解了幾許住院的寂寞.
至於,二哥和葉佳來的次數就更加頻繁了.而且總是那麼的巧,兩人不是在路上碰上就是在病房門口遇見,弄得我根本就沒有和葉佳單獨相處的機會,有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打聽一下阿風的訊息了,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二哥聽了會怎麼說呢?再則,我又問什麼?問他和宋蓮是同居了?還是結婚了?這樣的問題我還不用去知道答案,僅僅是想一想,心裡就會如同針刺一般疼痛起來了.
媽媽呢?在這期間依然是很冷淡地對待著我.而我自愧有罪,也就不敢奢望她能原諒我的又一次落榜,她能夠不加以責罵已經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除了這些,真讓我感到住院是好事情的,是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相當奇怪的事件.
就在我住進醫院的第二天早晨,我剛一醒過來,便有一股甜甜的花香直鑽入鼻孔,沁入心扉之中.我開始還以為是鄰床病友的花所散發出來的味道,可一扭頭,卻驚異地看見在自己的枕畔放著三枝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哪裡來的?"
"誰知道?"那個值早班的護士聳了聳肩.
"是誰呢?"我猜測著,"是二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