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
她不哭,是因為她知道,哭,是沒有用的。
一切如此寂寞,祠堂的長明燈陪著她一直捱到清晨,日光從祠堂的東邊打下暗色的陰影,她再看著那暗影隨著陽光的變化而移動,時間放緩了一切,然後養父的軍靴便出現在眼前。他站在她的前頭,那種壓迫感籠罩在她的周身,讓人窒息。
半晌,她聽見養父沉聲說:“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受罰?”
她只抬了眼看著養父:“是我貪玩,求哥哥帶我出去的。”
養父的眼神空前的冷,像是蘊含著北地的那座最著名的高山上終年籠罩不會消融的積雪,末了他老人家哼笑一聲,甩手走了。
也就是那一年,她連歐陽伊耀一面都沒有再見,便被養父送上了開往日本的郵輪,開始了孤身一人在日本生長的日子。
養父只託了一個他自己也從未見過面的朋友照顧。那人只是接了她到了租住的房子裡,便撒手而去。那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在日本人生地不熟,又不會講日語,吃了許多苦。沒有信箋,沒有問候。她明白,養父是要將她徹底的隔絕在歐陽伊耀的生長環境之外。
為了能夠站穩腳跟,她苦練日語,嘴上起了水泡也沒有停止,直到最後她每每從睡夢中驚坐起來,發現自己的囈語竟然說的都是日語。終於開始熟悉周圍的一切。可是她以為會忘記的,卻日漸清晰,像是中了一種慢性的毒,無法根治,無法緩解。
“此事牽連甚廣”陸川的話又在耳邊迴響,想到這裡,米雅的眼睛習慣性的眯了起來。武田仲?據她所知,他不過是個在法國長大的古董商人,販賣煙土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福壽膏,在沈家的時候,大房的太太婉盈沒少抽,似乎這個東西可以將她胸中的煩悶一掃而空似的。可是抽完了呢?人生還要繼續,痛苦不會減輕。
她這麼想著,站起身來,一面往內堂裡去了。
*
第二天米雅起了個大早。昨夜看魏夫人的臉色已然非常難看,若今天得不到一個關於這個兒子的訊息,肯定是要捅到魏靜姝那裡。她那個嫂嫂從來就只知道哭,如果讓她去求歐陽伊耀,不知道會讓他心煩意亂到什麼地步。
管家替她備了車子一路開到歐陽伊耀的辦公室,那是一幢二層的洋樓建築,紅色的磚牆上爬山虎已經枯黃萎靡,牆角下,還有一些雪水的痕跡,反射著日光晶晶的晃眼。
陸川看到她眼前一亮,引著她到了辦公室門外先進去通報,片刻即出:“少帥就在裡面。”他頓了頓,忽然踏前一步,低聲道:“為了這件事,少帥已經很不痛快了,大小姐一會兒進去,說話可要小心。”
米雅點點頭,正打算進去,就見南邊的轉彎處走出一個女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穿著秋香色的旗袍裙,晃動著裙裾,姿態妖嬈,遠遠的便有異香傳來。
米雅怔了怔,陸川已經為她推開了門催促:“大小姐趕緊進去吧。”
她已經看清楚那個女人的容貌。米雅蹙眉眼風掃過陸川的臉,看他露出了極端不自在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隨即走了進去。
她是初次來到歐陽伊耀的辦公室,只見房間的北面放著黑胡桃木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碼了許多書,另一面安放著兩個黑色的沙發中間一個雞翅木的茶几,書桌擺在最裡頭靠牆的位置,他身後是一副氣勢磅礴的潑墨山水圖,歐陽伊耀正坐在書桌
前,看她進來,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然後問:“怎麼忽然想起過來了?”
她微微一笑,看他有些憔悴的樣子,溫溫柔柔的道:“你昨日又沒回去,怕你太累,所以過來瞧瞧。”
歐陽伊耀站起來,走到側座坐下,又指著旁邊的座說:“來,坐這裡。”等她坐定了他親自為她倒了杯茶過來放在跟前兒,自己又在對面坐了才問:“找我有事?”
她喝了口茶,想了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我聽說魏家的那位公子被你”
她還沒說完,歐陽伊耀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定睛看著她,語氣冷冷的道:“哪個不怕死的叫你來勸我?”
作者要說:
今天兩更。明天一大早五點半就要爬起來去青島出差。所以更不了了。週六回來。接著更新。
謝謝大家看文。
謝謝咖啡。
☆、大事
那種語氣幾乎能凍住人,再加上利如刀鋒的眼神,米雅也暗暗吃驚,沒想到他會有如此的怒氣。
要是旁人,看到歐陽伊耀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