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他,他”陳瑚期期艾艾,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錯。”
魯元面色已經回暖,在一邊瞧著有趣,含笑接過話來,“阿嫣喊做舅舅的,就是本公主的同胞弟弟,大漢太子劉盈。”
一針見血的答案。
一時間,陳瑚羞愧的幾乎背了氣去。
瞧瞧,她究竟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個兒心上人的姓名,身份,人家實現了他的承諾,明媒正娶的來迎娶她,她卻懵然不知,錯為喜訊而傷心欲絕,居然還找上人家的外甥女兒來訴苦,在大街上哭的沒有分寸形象。
最要緊的是,她居然丟臉丟到了太子長姐,魯元長公主面前。
陳瑚臉乍紅乍白,一言不發,轉身走回自家車前,板著臉吩咐回府,御人駕車轉頭,沿著章臺街向回行去。
軒車背影揚起微微塵土,“看起來,”張嫣收回目光,訕訕道,“舅舅大概是忘了告訴她自己的身份。”
“嗯。”魯元努力的擺出賢淑的風範,終於撐不住,撲哧一聲笑彎了腰。“盈弟,盈弟,”她抬起頭來,面頰尚帶著微紅,生動活躍,“盈弟向來少年老成,這次居然鬧了這麼大的笑話,總算瞧著還有點少年人該有的模樣。改明兒說給你阿婆聽,讓她也樂和樂和。”
張嫣看得有些發怔,噘唇道,“阿母還說舅舅呢,你自己不還是一力端莊賢淑。其實你若是多笑笑,要好看的多,爹爹看見也會喜歡的。”
“哎呀。”魯元一時間鬧個大紅臉,嗔道,“小孩子,胡說什麼呢。”卻色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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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風起兮雲飛揚 五十:迎親
皇家納彩之後,太子劉盈曾登門造訪未婚妻。陳瑚閉門不納。
雖然有這段小插曲,婚事還是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下去。
納吉,納徵,請期,太子婦恨恨的想,誰讓你瞞我若斯,便是再來,也是不肯相見的,然而少年既再也未登過門,直到成昏當日,陳瑚悵然若失。
然後是夏曆五月二十,太子親迎新婦。
按周禮,婚事不舉樂,不慶賀,天色將暮,盛大北軍執戟相送,太子的親迎墨車走過章臺街的時候,張嫣在宣平侯府中點燃了今夜的第一盞燈。
“娘子,娘子,”荼蘼從府外興奮的奔過來道,“剛才瞧見墨車從長樂宮西闕出來了,啊,太子殿下也要娶婦了,真是感覺著一瞬間地老天荒。”
時光如白駒過隙,抓不住它的尾巴。
“嗯。”張嫣笑著應了一聲,傾倒燈油,於是燈光大作,一瞬間將閨房照的亮如白晝。
“娘子,”荼蘼怯怯問道,“你,不高興麼?”
“不知道啊。只是,”張嫣抬頭道,放下手中燈盞,忽然有些不知道將手放在什麼地方,最後慢慢的落在了心口上,“這兒感覺有點空。”
舅舅與陳瑚一路走來,她一直在邊上看著,推動著,襄助著,為他們而開心,到他們終於修成正果,結縭夫婦的今日,她聽著他們婚禮的馬蹄聲,忽然卻有點茫然若失。
酉半時,北軍護送之下,太子迎親墨車到達曲逆侯府門前。
宣平侯府中,杜若薰香散發著清甜的香,張嫣睡在床上,瞧著緋色帳頂上細細繡著的芍藥花紋,想起前世她在樓上,看到羅蜜上了莞爾的車,而如今她的心情就如當時一樣,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拋棄。
曲逆侯府中,陳平教誨著將出嫁的女兒,“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然後母親張氏上前,為陳瑚束好衣帶,結上帨巾,告誡道,“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
陳瑚紅了眼圈,雙手攏袖加額,拜了下去,然後起身,再次加額,垂手放下,鄭重應道,“敬諾。”
這一拜,是拜別父母。
從此後,為人妻子。
宣平侯府中,張嫣逗著掌中的小猴子,笑著想,阿嫣,你真是個不可愛的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一定要陪著另一個誰過一生。就如她曾經以為一輩子也不會離開莞爾,最後還不是無可奈何的離開?
沒有誰要為另一個誰的一生買單,我們只好自己走完這一生。
我們要學會自己走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