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其不意,在這麼個時間點上出現在北地境內,匈奴定是在一個月,甚至兩個月前便開始做準備。”
“阿蒂,”她抬起頭來,望著蒂蜜羅娜,聲音冷靜而又犀利,“除了你,全匈奴不會有人知道,我舅舅,本應該是在這一年駕崩的。”
賬中一片死寂,蒂蜜羅娜面色陰晴不定,忽然嘆了口氣,“你何必將事情挑明白?”
有些東西,撕碎了就再也回不過來了。
有些事情,如果不挑破,就永遠會維持溫情脈脈的假象。就如她和蒂蜜羅娜的“友誼”,此時卻連表面和美的面紗都撐不下去了。
張嫣不是不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有些事情,哪怕忍不下去,也應該和血吞下去,繼續微笑,粉飾太平。可是,有些時候,她也需要維護自己的自尊,不得不背水而戰。
阿蒂,我們都是那麼驕傲,寧願清醒著痛哭,不願糊塗著幸福。
“事到如今,”蒂蜜羅娜面上浮起淡淡笑意,揚起漂亮的下頷,俯視而又驕矜,“你想不想知道,你舅舅此時如何狀況?”
“在你為他身陷匈奴的時候,他已經悄悄的返回了長安,日前出現在高廟之前,發作了意圖逼宮的齊王劉襄,同時,立皇長子劉義為淮陰王。”
蒂蜜羅娜笑的有些惡意,“你看,你還在這兒為他命懸生死之間,他卻已經在長安左擁右抱他的美姬幼兒,阿嫣,你值得麼?”
張嫣回過頭來,面上一片淡漠,“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覺得不值得?做人在這個世上,總要要還別人的好的。縱然不念夫妻情義,他這些年待我也著實不錯,我能夠為他做一些事情,總是願意的。”
蒂蜜羅娜哼了一聲,欲待掀簾而去,卻在簾下停住腳步,不曾回頭,聲音清淡,“不管你信不信,這一場大戰,的確不是我最先挑起來的。而那個最先慫恿單于向大漢開戰的人,是誰,你想不想猜猜看?”
“是誰?”
蒂蜜羅娜嫣然笑起來,“正是你心心念念,上次特意託付我照顧的楚國公主——她怨恨大漢當初逼她往匈奴和親,於是力勸單于出兵,楚國公主如今在王庭可是很受冒頓地寵愛。”
張嫣一時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她想起當年那個芙渠般美豔的楚國公主劉擷,那個在長安街頭傲然而立,對自己說,“詛咒你今生今世不得所愛”的女子。擱淺數年的記憶,便在心中活靈活現起來。從萬人之上的翁主,到和親匈奴的異鄉人,其中的天差地別。可恨復可憐,她憤怒於劉擷的行止,去在內心深處,理解她的痛苦與怨恨,一時間惘然不已。
命運如櫻花瓣四散飄零。昔年那些佔盡風華的人,隨著命運地輕風吹散在各個地方,當世時,無法預料。
一滴眼淚,從張嫣的明豔杏眸中滴出來,蒂蜜羅娜卻似乎得到了什麼安慰,已經是咯咯笑著出去了。
張嫣低下頭去,望著蒂蜜羅娜適才坐過的氈毛墊子,眸中隱現大片水光,終於從懷中取出匕首,刷的一聲,將墊子割成兩半。
此後漢匈二軍對峙,在雁門,太原,代國等地交戰數場,互有勝負,最終遣使和談,劉盈派出的使者,是舞陽侯樊伉。
王帳中,蒂蜜羅娜把玩著手上國書,覷著張嫣的神色,“阿嫣,你可知道樊伉這次提出了什麼要求?”
“什麼要求?”
“贖回戰俘。”蒂蜜羅娜眸邊染上了一分奇異的色彩,咯咯笑道,“你的那位舅舅夫君顯然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想要要回你,又怕我們知道了你的身份,居然用了這樣的招數,真是”似笑非笑的住了口,神情似揶揄,又似無奈。
張嫣按住心旌微微動盪,接過蒂蜜羅娜遞過來的玉版紙成的國書,輕輕瞟了個大概。
劉盈在國書上先是斥責漢匈締結婚姻,為友誼之幫,此備卻肆意挑起戰爭,劫掠北方四郡。之後要求停戰,在最後的結詞中,輕描淡寫的提出了贖買戰俘的要求,國書之下蓋的不僅有天子之璽,還有從入秦國手中得到了傳國玉璽。
她控制住自己面上的神色,沒有露出一分痕跡。
與劉盈在雲中的時候,後來冰解前嫌,耳鬃廝磨之間,自然知曉劉盈的身邊大多事情,他白龍魚服,將傳國玉璽與三座御璽中的兩座都留在了長安,唯將天子之璽帶在了身邊。
國書之上欽上的紫色印泥輪廓的天子之璽,證明了劉盈已經平安的回到長安。
雖然之前已經從匈怒人口中聽說,但是唯在見了這方天子之璽之後,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