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理了一下衣著;朝著大殿走去,才剛進門,就看見秦遠山背對她站在大殿中央,那背影明明還是挺拔如昨,卻不知為何有了點蕭索的意味。
楚顏微微頓足,叫了聲:“秦大人。”
含芝在她身後把門帶上了。
秦遠山轉過身來,面上溫和的神情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眼底的一片冰冷,和藏在其下的隱隱憤怒。
他看著合上的殿門,終於冷冷地說:“原諒微臣遲鈍,皇后娘娘的好意,微臣今日終於明白了。”
楚顏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別處:“大人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了,皇后娘娘還和微臣打啞謎麼?”秦遠山的拳頭倏地緊緊握起,“微臣的母親失蹤這麼久,若非今日微臣自己發現了,皇后娘娘打算一直把微臣困在這皇宮之內,矇在鼓裡麼?”
楚顏一時沒說話。
秦遠山回宮後,一開始是顧祁為了讓他安心養傷,所以要他住在宮內,後來是她擔心他得知長公主失蹤的訊息後會不顧自己的身體就四處奔波,所以依然瞞著他,不想今日他還是知道了。
秦遠山一想到母親失蹤了一個多月,他卻一直在宮裡錦衣玉食、安心養病,渾身的血液都快沸騰了,他說得艱難又苦澀:“皇后娘娘為何不說話了?可是說不出話來?我的母親生死未卜,可我卻日日在這宮裡,活得安樂又平靜,這是怎樣的兒子才做得出來的事?”
楚顏倏地抬起頭問他:“那你以為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頂著這一具滿是傷痕的身子跑出去尋她?你上哪兒找?一個人能把整個京城翻過來麼?恐怕還沒等到你找到長公主,你就已經死在半路上了!”
“死在半路上?”秦遠山忽然笑起來,“這條命是母親給的,就是為了她死在半路上,那又如何?”
“秦遠山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楚顏頭疼,“你就算是死了,長公主也回不來,何況整個皇宮裡裡外外那麼多人,每日都在外搜尋,那麼多人難道還頂不過你一個人嗎?我知道你擔憂自己的母親,我這麼瞞著你確實讓你生氣,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拖著渾身的傷跑去做些白費力氣的事不成?”
秦遠山看著楚顏,一字一句地說:“白費力氣?皇后娘娘,我問你,若是趙容華出了事,你會不會為了自己安心等在這永安宮裡,然後任由宮人四處去搜尋她?”
楚顏一下子沒說話。
秦遠山又問:“若是皇上瞞著您,你每日過著安穩的日子,卻不知趙容華在外吃盡了苦頭,甚至不知是生是死,等你知道以後,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秦遠山從來沒有這麼對她發過火,君臣之禮、進退有度一切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只知道他的母親在外顛沛流離、生死未卜,可他卻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
縱容知道眼前的人是為了他好,他也覺得無力,覺得憤怒,覺得悲痛。
楚顏沒有料到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沉默了片刻,只能低低笑了幾聲:“對不起,我一心以為這是為你好,卻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對不起你。”
她說得誠懇,言辭之間俱是無奈,竟是讓秦遠山微微一怔。如今的她貴為皇后,可在他面前卻半點也看不出皇后的威嚴,她依然和從前一樣,還是那個率性而為的趙楚顏,能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那天從馬上狂奔回來救他的人一樣,哪怕髮髻散亂,眼裡的堅定和信仰也從沒變過。
楚顏說:“人總是這麼自以為是,一心以為自己是為別人好,是從大局著想,卻因為這樣言辭鑿鑿的藉口而忽略了別人的感受。我欠你不止一條命,看著你受傷,看著你落入敵人手裡,看著我回了宮而你卻生死未卜,我難受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今你終於回宮,我鬆了口氣,卻又不曾想過把自己曾經受過的苦加諸你身上,要你眼睜睜看著長公主下落不明,卻無能為力是我太自以為是。”
她忽然俯身朝他深深一揖,變態沒有起身。
秦遠山從未料到會有這樣一日,她的懇切與誠實是他難以想象的,更是他的時代他的階層所無法俱備的。朝臣世家的子女與生俱來的責任便是學會如何做一個稱職的貴族,一言一行都是經過慎重思考的,地位高的人有資格向地位低的人施壓,等級之分的森嚴也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今日向皇后發火會也許得到多麼慘烈的下場。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皇后不但沒有罰他,反而深深一揖,向他道歉。
他的怒火與無禮似乎碰上了勁敵,她是如此誠懇,反倒叫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