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恭親王返回邊境那一日,京城也遇上了今年冬日最大的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如同鵝毛一般飄落下來,彷彿預示著來年會是個豐收的好年份。
這一日,統共發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無故離開邊境消失了蹤影的恭親王終於重新上了戰場,大軍這才得知原來他在當日打了勝仗回來的路上中了敵軍的埋伏,二十名貼身侍衛全部身亡,而他在敵軍等待將軍指示之際,伺機逃了出來,但身上也不幸中劍。
太醫替他看過了,傷口雖深,但所幸並不致命,好生休養之後,十天半個月便可痊癒。
其二,懷胎十月的皇后娘娘終於在半夜的陣痛裡醒來,一邊掀開被子看清楚了床單上的羊水痕跡,一邊冷靜地呼喚著冬意含芝去太醫院請穩婆和太醫。
太醫早就料到八成便是這幾日了,所以太醫院裡一直有人值守,而今一聽到訊息,穩婆與太醫、醫女們齊齊奔向了永安宮,個個神情緊張,卻又暗自鬆了口氣,好歹是安安穩穩盼到了這一日。
容真與趙容華都來到了永安宮,就連一直不理後宮瑣事的太后(以前的皇后)也來了。楚顏見到她們時,表情很鎮定,只是微笑道:“兒臣很好,無須擔心。產房裡不太好看,還請母后母妃們在正廳等著就是,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三個女人都是一愣,從前只聽說過探望的人安慰生產的人,哪裡見過今天這陣仗呢?這個柔柔弱弱的皇后居然反過來安慰她們不要擔心,哪怕羊水都破了,表情還是如此鎮定從容當真是古怪得緊。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還在後面,原來三人在大廳裡等了很久,卻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宮女太監端盆子換水的腳步聲倒是一直響個不停,可產房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孕婦一聲不吭,真叫人捏了把汗。
容真叫住一個端著血盆子出來的醫女:“皇后怎麼樣了?”
那醫女這才細細地說了,原來皇后讓人給了一方乾淨的手帕給她,一個人死死咬著手帕,一聲不吭地在生孩子,這才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容真滿頭大汗地感受著身下的痛楚,那種簡直要撕裂她的感覺來得太快太猛,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一種痛。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切膚體驗到做母親的滋味。
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來的,這大約就是血濃於水、骨肉相連的寒意了。
她不哭不是因為她不痛,也不是因為她愛逞強,而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顧祁不在這裡,她哭也沒有用。
與其浪費精力去歇斯底里地哭喊一場,倒不如省著力氣努力把孩子生下來。
所幸她的生產還算是非常順利的,僅僅用了半天,產房裡終於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大殿裡的三個女人一起奔向了產房,穩婆眉開眼笑地推開門:“謝天謝地,皇后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楚顏如釋重負地閉上了眼,陷入了精疲力盡之後的睡眠。
而同時,第三個訊息也終於傳入皇宮:宣朝二十七年冬,皇帝駕崩。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來晚啦,這章的主題是:
請大家跟我一起念——作者是親媽。
具體你們懂的!
明天見!
☆、第143章 。尾聲之五
第一百四十三章
楚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在這期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見十七歲高考那年;父親得了腸癌,她每日做在醫院裡寫著成堆的題,回過頭去總能看見日漸消失的父親對她微笑。
那個時候她總能看見周圍的人以一種憐憫又悲漠的表情望著她,好像她是這天底下最不幸的人。
她很怕那種目光;因為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她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於是在父親彌留之際的這段日子裡,她以同樣的速度消瘦下去。
因為是腸癌晚期;父親從發現病症到去世總共不到半年時間。
下葬那天;她穿著黑色的裙子木木地站在殯儀館裡;看著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臉孔無一例外地掛著悲傷的表情前來參加葬禮,轉身以後又笑得若無其事地開車離開。
就連父親的兄弟姐妹也並沒有難過太久,守夜的那天晚上,一群人打牌搓麻,很是熱鬧。
楚顏一個人坐在門口,春天的風吹在身上,卻帶著冬日特有的刺骨寒意。
後來舅舅對她說,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活著的人當然要帶著這份希望活下去。
可楚顏到底沒能問出口,離開的人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