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快是不肯善罷甘休。
逢巧這刻,先時高力士領旨至司膳房傳口諭返來,李隆基軒一軒長眉,索性又喚道:“高力士,即刻傳與此相干的一眾人等來梅閣。”
“老奴遵旨。”雖說並未在閣旁觀始末,高力士一見閣內情勢,及地上扔著的那條巾帕,已然心中有數,遂又壓著碎步,未敢停歇的疾步出閣門去。
為今之計,也只有對證御前。凝睇雲兒,江采蘋心頭正七上八下未理出端緒時分,眸光不經意間卻瞟見那條巾帕正面繡著的幾行小詩——“沙場征戍客,寒苦若為眠。戰袍經手作,知落阿誰邊。蓄意多添線,含情更著綿。今生已過也,結取後生緣。”。
巾帕上的白梅,不偏不倚正落於這幾行用金線所繡的小詩上面,目注著形同質異的白梅與詩文,江采蘋驀地靈光一閃,立刻抬目請示向李隆基:“陛下,嬪妾有一事相請,可否應允嬪妾細看一下帕上所題之詩?”
李隆基疑目江采蘋,半晌默不作聲,終是朝小夏子招了下手,示下呈予江采蘋近觀。小夏子慌忙躬身奉上那條巾帕。
接過巾帕,江采蘋將正反兩面細細端量了幾遍,一一作較,只見白梅的針法乃散套,因繡梅花,不單講求工似,更為重在一展其姿態,雲兒所繡的白梅,雖不是整株,並無古拙的老幹亦或清挺的嫩枝節,卻也凸顯兼具工與形之美。再看那幾行小見方的詩文,卻是平包針的繡法,僅憑打籽針的散套與平包針針法原本不足以辨識出帕子上的繡工實非是出自於同一人之手,但之於一個手法嫻熟的繡娘而言,縱使再怎樣熟能生巧,左手與右手繡出的東西,不管是起針接針亦或是運針,總歸不一樣,正所謂“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更何況是兩個人所為之物,一針一線,模仿的再像,無可避免留有大同小異的地方,但凡有心不難發現破綻。
“陛下,嬪妾”茅塞頓開之際,江采蘋原欲上表御前,未期過激之下,愣忘卻腿腳早已僵麻不堪,穿於玉足上的翹頭履一崴,正半屈半弓著的身子隨之歪倒向前。
江采蘋低呼一聲,嬌軀已然被李隆基及時攬入臂彎,這才未於人眼前出糗。雲兒、小夏子近前,卻嚇出一身冷汗。
“且坐下。”李隆基肅穆的順勢按下江采蘋,與之坐回坐榻上,龍目瀲過一絲不忍的愛憐。
“嬪妾造次了,嘶~”儘管未失儀,但也有失體統,江采蘋折纖腰勉強撐住直泛麻疼的雙腿,禁不住蹙眉倒吸了口氣,乾脆掩唇就著李隆基耳畔,側首附耳道,“嬪妾有法子破解此事,姑且但請陛下允准,稍時由嬪妾來審提。”
正文 第260章 抽絲剝繭
約莫兩刻鐘過後,高力士不僅把那名叫春杏的宮婢帶來梅閣,同時將掖庭宮、內僕局以及內侍監的管事一併帶至以備聽候傳召。
李隆基拊掌環目在座的諸妃嬪,聲音渾沉道:“此事既涉及後。宮,時,梅妃執掌鳳印,且交由梅妃處置。朕,今日只待看梅妃如何決斷。”
江采蘋心下巍巍一動,抬眸正對上李隆基龍目。李隆基既肯允准其所請,想是信之不疑,如此一來,相信眼前之事多半尚有迴旋餘地。於是連忙謝恩:“嬪妾謝主隆恩。”
執過江采蘋玉手,李隆基順勢扶了江采蘋從旁繞過身來坐回坐榻之上,旋即肅穆喚向高力士:“把相干人等帶上殿來!”
“且慢。”江采蘋忙溫聲喚住高力士,繼而衝李隆基莞爾笑曰,“陛下,可否容嬪妾先行與董芳儀言幾句體己話,再行傳召?”
凝睇江采蘋,李隆基默許之。見狀,高力士遂暫於旁靜候。
但見江采蘋徑自步下坐榻,輕移蓮步,歩近董芳儀,董芳儀趕忙依禮站起身來。江采蘋頷首搭上董芳儀臂腕,與之借一步說話。
眼見江采蘋與董芳儀步向一旁耳語,常才人不無悻悻地擱下持於手的茶盅,滿為不屑的輕哼了聲:“陛下端的有夠寵愛江梅妃,但願江梅妃不負聖望才好。”
武賢儀眼風微掃,斜睨常才人,媚眼如絲含笑向李隆基:“陛下仁聖,吾等只需翹首以待便是。”
皇甫淑儀不露聲色的旁觀著對側的武賢儀、常才人及杜美人、鄭才人四人,未發一言,只淺啜了口清茶。適才聖諭一下,武賢儀、常才人二人當場便已變了臉色,此刻的變色之言,不足為怪。
坦誠講。李隆基示下由江采蘋全權督責袍中詩一事,著實也令皇甫淑儀吃詫不小,更別提武賢儀幾人,自是更為出乎意外。不過,由此亦足可見,恩寵是一回事。能否宛轉承恩則是另一回事。
一杯茶尚未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