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妃?”這時,為首五人中,竟有一人醉醺醺爬起身來,一身酒氣朝江采蘋踉蹌了幾步,腳下一磕絆徑自摔跌栽倒在地,“吾何其有幸,今可得見江梅妃丰姿!都道梅妃姣麗蠱媚,乃當今天下絕代佳人,豔美絕俗!白玉笛,驚鴻舞,一貌傾城,一曲傾世,一舞傾天下,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
那醉賊一搖三晃癱坐在地搖頭晃腦,賊眉色目直勾勾盯視向江采蘋玉頸,江采蘋直覺渾身上下泛起一層雞皮疙瘩,蹙眉攏了攏掩於削肩上的霞帔。
未容那醉賊大放厥詞,李椒已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劈掌砍向那人後脖頸,只聽那人悶哼一聲耷拉下頭昏厥倒地。見狀,高力士忙示意守於門側的兩個小給使先行將這名醉賊拖下去。
看眼同時默聲退於旁側的李椒,江采蘋稍撫心神,從不曾想過李椒竟有出手替其解圍之時。這兩年,因採盈的事,江采蘋鮮少與李椒同聚一堂,除卻年節宮宴及形形色色的宴饗上不可避免碰面,平日就連李嶼甚至是韋氏,彼此也甚少走動。
一眾盜賊越發驚恐萬狀,四下又是片刻寧謐,李隆基霽顏睇眄下跪眾盜賊,才開金口:“人髒俱在,爾等可還有甚麼好抵賴的?”
但見餘下的為首四人之中,有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矮個之人,貌似猶豫不決的伏首在下,囁嚅道:“吾、吾尚有一事奏稟。吾等原只是打了個賭,那日吃醉了花酒,一時起念昏了頭,才一頭撞進城東土原上,可、可吾三人並未凌。辱棺槨中人懇請陛下明鑑,饒恕吾等死罪。”
“好你個薛二郎,墓室裡的棺槨,可是你撬開的!今下事情敗露,你便推得一白二清,你不仁,休怪吾不義!”被喚作薛二郎的白面書生的話音尚未落地,伏首在最右邊的一個大塊頭的小鬍子者已在急聲喝叱出聲,“稟陛下,若非薛二郎發現躺於棺槨中的女人,玉體香肌一如生前,吾、吾與陸九怎、怎會輕薄那棺槨中的女人事先吾並不知曉,那是劉華妃,不然,吾有天大的膽子,亦不敢”
江采蘋心下猛地一沉,不問不知情,一問著實震驚不已,不成想這夥盜賊竟如此色膽包天,連早已薨了二十多年的劉華妃的遺體均敢玷汙,乍聽之下,當真有夠駭人聽聞。委實難以想象,對於埋於地下冰冷的一具死屍,當時這夥人究竟如何下得了手加以褻瀆。
“你,適才你說甚麼!你膽敢凌。辱母妃”李琬已是沉不住氣,更聽不下去,當場揪起那個小鬍子,雙目充血,怒不可遏的顫慄不止。
李琬早過少年氣盛年歲,此時倘不是忍無可忍,氣急敗壞,又怎會當著李隆基的面暴跳如雷。李琮、李璲倒未老羞成怒,卻也橫眉怒目向為首的四名盜賊,恨不得把一干人等千刀萬剮,方可解心頭之恨。
眼見堂下一時混亂,李隆基卻未勃然大怒,相反,身上的威怒之氣反卻隱斂了三分。李椒面面相覷一眼身旁面有難色的李嶼,父子二人慾言又止。
江采蘋垂眸別過頭,忽覺一陣反胃,趕忙抬手捂住胸口,方才那名醉賊的一席獻媚之言,這刻猶在耳,想來何止是猥。瑣。
留意見江采蘋的異樣,雲兒侍立於邊上,眼明手快的從袖襟中掏出巾帕遞向江采蘋。江采蘋凝眉擺下手,並未接下雲兒手裡的帕子,只強嚥下卡於喉嚨的那口嫌惡氣,額際“嗡”地一下子衝湧上一股極重的血氣,霎時楞覺暈沉無力。
“傳朕諭旨,為首五人罪不容赦,予剜心以祭祀劉華妃!”李隆基眉宇緊鎖,當即示下高力士,下敕令道,“其餘人等,凡共犯,押往京兆府,次日午時三刻,於午門外斬首示眾!”
“老奴領旨。”高力士一怔,旋即疾步近前,招手命人將一眾盜賊即刻押下殿去,送交京兆府。
“陛下聖明。”李琮、李琬、李璲三人這才頓首謝恩,神情間的悲慟,溢於言表。
“皇阿翁息怒,龍體為重。”少時,李椒在旁恭請道,目光似有若無的從江采蘋衣身上一帶而過。
“著,太常寺、禮部商酌,擇日安葬劉華妃入皇陵。”須臾沉思,李隆基又下了道諭令。這兩年,天顏見老了許多,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今年李隆基已逾知非之年,經此一事,像極突然又蒼老不少。
“謝主隆恩。”李琮、李琬、李璲異口同聲就地拜謝在下,三王是為一母所生,自是比其他皇子更為親近。
“今日朕有些乏了,慶王今晨才不遠千里之遙趕回長安,便由太子在東宮設宴,為慶王接風洗塵。定於夕食即可。”李隆基緩聲交代著,擺了擺手,示下諸人退下。
“兒遵旨。”李嶼應聲拱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