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待跟從外祖父步近書房,裴徽不無畏敬的望著楊玄琰,半晌吭哧,“阿孃何以這般痛哭,徽兒記著,今兒個非是阿耶的忌日”
聽外孫這般一問,楊玄琰不禁有分黯然傷情,拉過裴徽姊弟倆依偎在自己身旁,長嘆息了聲。白日裡回府時,楊玄琰有在府門外遇上正要進宮去的楊玉瑤,還特意多問了幾句何故只有楊玉瑤一人進宮,而不是姊妹三人一同進宮,楊玉瑤只道是多日不曾進宮不免思念宮中的楊玉環,楊玄琰便也未再多問,自知楊玉瑤打小就與楊玉環合不來,但現下楊玉環已貴為貴妃,若楊玉瑤自此可與楊玉環摒棄前嫌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況且年前來京時楊玉環還曾當面應承過,要為三個姊各覓良緣,而最令楊玄琰擔忡的便是楊玉瑤,不光是因為楊玉瑤曾嫁過人,更因楊玉瑤身邊還帶有幼子幼女,真要再嫁個好人家談何容易。
“許是你阿孃,又思切你過世的阿耶了。”撫一撫裴徽瘦小的肩頭,楊玄琰著實有些不忍告知實情,縱知楊玉瑤此番進宮多半是未討著好果子,故才一回府就又哭又鬧,但時下裴徽尚小,又豈可讓其過早的承負這些非其之過的負荷。
裴徽乖巧的點一點頭,也未再多問下去。每年父親的忌日時。母親都會帶著其姊弟倆去父親陵墓前祭拜,嘴裡還唸唸有詞,儘管裴徽今歲尚是個黃口小兒,但很多事還是看得懂的,有些話更是聽得懂,母親在父親陵墓前的那些話有一半之多是在怨艾,聲聲痛哭流涕是在怨懟父親撇下其孤兒寡母,怨恨父親是個狠心的男人。
但這些事裴徽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不能對任何人說,初來長安隨母進宮探親參拜時。裴徽就已看出宮中的貴妃姨娘待自個母親並不似待另外兩位姨娘那般親厚,可連日來母親仍比另外兩位姨娘進宮頻繁,雖不解這是何故。但也明懂其中定有原由。
不幾日,便到了李亨迎娶張氏的日子,大喜之日,東宮好不熱鬧。因張氏也算出自皇親貴胄之門,是故雖是以侍妾名分嫁入東宮。但禮秩上操辦的並不簡俗,可謂要排場有排場,賞賜更是豐厚。
這日,不但文武百官皆登門道賀,諸皇子公主亦都受邀在席,至於后妃之中。李隆基則示下由江采蘋代為移尊東宮賀喜。念及往年自己抱病在榻時,廣平王李俶也曾攜沈珍珠入宮探望,江采蘋也未推辭。一早兒就與皇甫淑妃一道兒出宮,擺駕東宮參賀李亨與張良娣這場婚宴,也權當代駕示恩。
皇甫淑妃一塊兒出宮,自是為與臨晉在宮外順便見上一面。這幾年,皇甫淑妃甚少再拋頭露面。今番若非一作賀喜二來為便於與臨晉及小縣主見面,也不會隨同江采蘋一道兒出宮來。
直到黃昏時辰。李亨才迎娶了張氏入府。時,李亨是為當朝太子,是為大唐皇儲,本不必親迎,但為表承恩深重,還是騎了馬親自至張府相迎了張氏。而明眼人也都心知肚明,無不曉得李隆基之所以為李亨賜下這門姻親是為何意,就算不預示著李亨將穩坐皇太子之位,至少可表明李隆基還未動過廢黜李亨太子之心,也正因此,滿朝文武不論是偏向於哪一黨派的,今日才都紛紛登門道賀,不願失了禮度。
待禮畢,江采蘋端坐在上,李林甫、裴耀卿等一干朝臣也分品級入座在左右,諸人把酒言賀了一番,約莫酉時四刻,也都敢在城中夜禁之前各自散場,打道回府去。
宴散時辰,沈珍珠帶著李適親自恭送江采蘋出府,巧在李俶也相送薛王叢以及李璡出門,眾人在東宮朱門外又寒暄了一番措詞,這才乘上車輦道別。
“煩請阿翁,便護送江梅妃一程”沈珍珠朝著薛王叢禮一禮,話中聽似另有深意。
江采蘋美目流轉,環目與薛王叢一同出府的李璡,頷首啟唇:“久不得見,汝陽王近來可還安好?”日間在東宮,人多眼雜,不便說話,這刻賓客多已散去,此刻除卻李俶、沈珍珠以及薛王叢,已無閒雜人等在,大可多說會兒話。
李璡拱一拱手,衣衫下的臂膀看似有幾分削瘦,面色亦不如當年在驪山行宮烽火臺上初見時那般康健,眼前的這個曾經人所公認的李唐家的第一美男子,面如玉冠的五官今時看上去楞是有些皮包骨頭般的憔悴不堪:
“勞江梅妃掛懷,花奴一切安好。”
江采蘋莞爾淺勾了勾唇際,自解李璡近年所承受的苦,一切盡在不言中,唯有各自善自珍重為是:“本宮還需去一趟公主府,便先行一步。”
宴到一半時,因小縣主寐著,皇甫淑妃便與臨晉先回了鄭府,約定稍晚些時辰再與江采蘋一同回宮。
“花奴與叔父,同護從江梅妃,就此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