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第一條了,毛不思不小心掃到了她翻起的衣袖,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疤痕,在這之前,她應該來過許多次,只是任憑怎麼努力,都踏不進去。
“別費功夫了,廟中供奉神佛,便是沒落了,你這等含著怨念而亡的鬼祟也是入不得的。”孟祥呈懷裡還抱著劉念,沒有要放他下來的意思。
“我女兒已經在裡面呆了整整一個日夜了。”女鬼連滾帶爬的抓住毛不思的衣角,面容少了法力的維持,又恢復了原貌,眼球凸的駭人,“救救她。”
女人總是比男人要心軟三分,女鬼沒有求馬明義,也沒有求孟祥呈,唯獨拉住了毛不思的裙襬。
“好。”毛不思點頭。
“她在神像身後的洞裡。”女鬼收手,眼神既期待又隱含著恐懼。
寺廟不大,桌案上倒著幾座灰撲撲的燭臺,毛不思按著女鬼的指示率先繞到神像身後,神像披著破舊的披風,毛不思沒帶線香,只默唸了幾句,求神像諒解,然後一把拽下披風。
空無一物。
“孩子呢?”孟祥呈也好奇的湊過來。
“在裡面。”馬明義伸出手指,這瞬間他忽然心生懼意,“在神像裡面。”
毛不思順著馬明義的指尖望去,就見神像衣褶處裂出一塊紋路,只留下了手指大小的地方往裡輸送空氣。
沒有嬰兒的哭聲,一切都安靜的那麼令人心慌。
“我來。”孟祥呈從衣下的靴筒中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沿著裂開的紋路,小心翼翼地把神像撬開。
石塊搬開的瞬間,藍色的小包裹就這麼躍入眼簾,裡面躺著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嘴巴邊裡塞著一團棉布,可能是怕它不小心掉下去,面布兩頭縫了根布條,繞過包裹系在一側。
“還……還活著麼。”
抱出來,快把它抱出來,毛不思腦中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
嬰兒乖巧的躺在毛不思懷裡,一動不動,她顫抖著手指碰了碰嬰兒的臉頰,軟綿綿的。
“應該是怕孩子哭,才塞了棉布團。”孟祥呈把布團握在掌心,微微使力,清澈的液體就沿著他的掌紋滑到手腕,“是水。”
該是什麼情況,才能狠心把一個剛出世的嬰兒放在這種地方,給著它極小活下去的機會,可種種跡象卻表明,哪怕是這麼渺茫的機會,都已經在做了最大的努力。
“咿咿——”
突如其來的晃動令嬰兒有些不舒服,又少了面布的阻攔,嘴裡咿呀出聲,接著,便是突如其來的啼哭,細弱地像只剛滿月的小貓。
“怎麼辦?”三個人頓時手忙腳亂,且不說毛不思和馬明義這種未婚男女,就是孟祥呈,也沒親手照顧過這麼丁點的孩子。
“先抱出去再說。”馬明義將聽見小孩哭,瞬間彈出一米開外,盯著毛不思懷裡的嬰兒,對於小孩子,他向來沒辦法。
砰——
砰——
兩聲槍響在小廟外響起,打斷了他們出來的步伐。
“果然有問題。”馬明義抿唇。
殺人滅口!
四個大字就這麼明晃晃地出現在毛不思的腦海。
“你說我要是死這兒了,還能回去麼?”毛不思習慣性的靠到馬明義身側,捉鬼尚且能勉強試試,可對上執槍的活人,她還真沒有什麼勝算。
“我又不是神,怎麼會知道。”馬明義聳聳肩膀。
“妙啊,妙啊!”拇指和中指碰撞間,孟祥呈打了個響指,看馬明義的眼神也就多了幾分探究。
不愧是三爺。
孟祥呈開口無聲,只讓馬明義一人瞧見。
眼神微晃,馬明義不留痕跡地別過臉,低下頭不知道跟毛不思說著什麼,惹得她連續嘆氣,“早知道就問清楚了。”
事到如今,孟祥呈總算明白了三爺為什麼要來救這個孩子,不是因為他有多好心,也不是因為同情心氾濫。
這是個槍子比拳頭快的年代,他們是人,是人,就必定會受制於人。
長恆酒樓裡的那段對話,如今細細想來,才令孟祥呈恍然。
有些事他們因著禮法良心的束縛,做不得,辦不到,但是外面的女鬼卻可以。她與長恆酒樓那群人之間的血海深仇,甚至可以被他們心安理得的說服自己是家恨。
三爺是個聰明的人,他嗅到了危險,在生死存亡面前,毫不猶豫的給自己尋了個保命符。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拍響那扇門,喊出了那句話。
幼小的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