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那日的裝束,她竟都記得。
鳳朝九失笑:“你瞎說,楚彧也在。”
楚彧縱然是生得惹人注目,她卻還是在人群裡一眼看到他,高坐棗紅馬上面的少年,恣意輕狂,眼睛裡含了笑,卻總帶一絲不屬於那個年紀的蒼老。
那時候沈銀桑只有十幾歲,還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紀,也不懂情愛風月,只是覺得,像戲文裡所唱的那樣,一眼,便要誤了終生。
沈銀桑突然笑道:“九哥,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對你一見鍾情。”
鳳朝九痴痴地看著她。
若是知道她會對他一見鍾情,他一定早早去尋她,告訴她,他亦是如此。
“銀桑。”
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卻什麼都沒說。
她抬手,用涼涼的指腹一點一點拂過他的眉眼,他才雙十的年紀,眉頭便生了皺紋了,紅著眼,她說:“我們以後都別爭執了好不好?一輩子也沒有很長,我怕時間不夠,九哥,我想好好待你。”
既然沒有退路,既然心悅到窮途末路,那就在末路里開出花來,一世光陰不長,沒有輪迴,那麼,便在她還活著、她還愛著的時候,用力地愛著。
鳳朝九重重點頭:“好。”
“對不起,九哥……”她閉上眼,不再說話,沉沉睡去。
以後,以後再也不要說對不起了。
以後,以後他都不會騙她了。
三日前,他去了宮裡找太白醫仙,並不遮掩,大張旗鼓。
“去將太白醫仙請來。”
不大片刻宋長白便來了,本是天為被地為床的遊醫,因著楚彧的病,被蕭景姒拘在了太醫院,看著也像個本分守己的太醫了。
“王爺召我前來,可是王妃的病情有恙?”
“是本王。”鳳朝九開門見山,“給我開一副藥。”
宋長白不笨猜到了他要什麼,還是確認一遍:“王爺要什麼藥?”
鳳朝九言簡意賅:“絕孕。”
大涼雖民風相對開放,但能為了妻子做到這個地步的男子,便罕見了,世間多是薄情男兒,何況身在皇族。
怡親王鳳朝九,真是少見的痴情男兒啊。
“王爺想好了?”
鳳朝九頓了一頓:“本王還沒說完。”
“?”
宋長白等著下文。
他說:“王妃的藥不用停。”
怡親王妃的一直在服用調理身子的藥,雖然不易懷子嗣,但誰說得準,是以,怡親王妃平日用的膳食裡,都有加一些固本培元、補氣養血的藥材。
若是王妃的藥不停,也就是說還是沒有放棄子嗣,那這絕孕的藥……
“……”宋長白懵了一下,所以,“王爺是做做樣子?”
鳳朝九隻道:“別露陷了。”
“……”收回剛才那些高度讚揚的話,雖說這法子不錯,可對怡親王妃來說藥太猛了。
不過,事實證明,鳳朝九的法子奏效了,沈銀桑昏昏沉沉了幾日後,身子便慢慢有了好轉,當然,也還是時常會傷神感觸,可是,鳳朝九‘絕孕藥’都喝了,沈銀桑也斷然不會有丁點為他納妾的念頭。
還有就是,沈銀桑越發整個心思都放在鳳朝九身上,用頤華長公主的話說,就是寵過頭了,便是鳳朝九平日裡穿的衣物鞋襪都會親手給他做,府裡的廚子基本也成了擺設,因為怡親王妃會親自給怡親王下廚。
對此,溫思染很眼紅,幾次都在鳳昭芷跟前旁敲側擊,說她從來沒有給他親手做過任何東西。
然後鳳昭芷親手打了他一頓。
然後溫思染乖了,親手去給鳳昭芷鑄了一把佩劍當賠禮。
六月尾巴時,涼都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明惠長公主入獄了!
明惠長公主可是皇族!誰敢抓她?嘿,這次還真不是國師大人,是怡親王,說是大義滅親。
事情很快便傳開了,且聽涼都市井裡的流言。
巷子裡,本來是擺了兩盤棋局,路過的棋客下了兩局,得了空閒便說到了明惠長公主被抓一事。
“誒誒,聽說了嗎?明惠長公主府昨兒個夜裡出大事了。”
說事兒之人是個蓄了兩撇鬍子的中年男人,手裡捏著白棋,生得有些肥圓,眼睛很小,卻很有神,說起京都的流言眉飛色舞的。
與男人對弈之人是個精瘦高挑的男人,穿著不凡,一看便是家裡有些底蘊的貴公子,拿著一顆黑子,久久沒落,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