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啊,”蕭景姒笑,“天家七子,為臣之相,為君之志。”
這一品輔政國師,顯然,想將他置於不義。
鳳知昰怒吼:“你妖言惑眾!”
為臣之相,為君之志。若此言流傳出去,別說天下人詬病,便是天家眾位王爺也不會放過他,勢必將他推上風口浪尖。
“是。”漫不經心的口吻,她道“那又如何?”
她卻是坦坦蕩蕩地承認,叫鳳知昰大驚失色:“果然,是你在謀害本王。”
太子良娣落胎,所有矛頭都指向左相洪寶德,連大理寺都沒有查出端倪,卻偏偏讓他知曉了那屏風之事,便也就順理成章地讓他借了這把刀,傷人,再傷己。
未雨綢繆,借刀殺人。這大涼,他再想不出第二人。
蕭景姒淺笑:“是你太愚蠢。”
鳳知昰面色發白,啞然失語。
雨忽而停了,蕭景姒收了傘,提起裙襬,轉身踏下百步石階,她勾唇,淡淡輕笑,她又贏了一籌呢。
上一世,她欽封為太子正妃,皇后宴請世家,良娣當日落胎,那時,寶德去往苕關賑災,而擔了禍害皇嗣罪名的人,是她,就如同今時的寶德,那時她也百口莫辯,帝君一道聖旨令下:衛平侯府喪葬未寒,其嫡系子孫景姒為其守孝三年,與太子婚期暫緩三載。
若非不是她抽中了那帝王燕,若非不是市井傳言她天生鳳命,只怕不是婚期延後那般簡單。
那時,她被罰在月隱寺思過,整整三個月,鳳傅禮只來過一次。
她問鳳傅禮:“你可信我?良娣腹中骨肉絕非我下的手。”
他遲疑了:“我信。”
不,他不信,不然如何會任由她擔了莫須有的罪名,不然如何會讓她在青燈古佛前懺悔思過。
前塵浮世,還好,復歸重來,她便要改一改這史書、這大涼國運。
亥時三刻,敏王依舊在殿前跪著,常山世子入殿覲見。
方公公來稟明帝君:“皇上,常山世子來了。”頓了頓,“已經在殿外了,宮人他們,他們不敢攔。”
橫衝直撞,將皇家威嚴踩在地上的,大涼僅此楚家二人。
順帝冷哼:“不請自來,他倒隨心所欲。”沉聲道,“宣。”
不到須臾,便見常山世子入殿,禮冠官服一樣沒戴,著了一件白衫,墨髮半挽,綰了一根白玉的簪子,怎生妖媚貌美,怎生隨性無禮。
還有更無禮的!
他也不行禮,對高座之上的帝君視而不見,堂而皇之地臥榻而坐。
目中無人,好大的膽子!
順帝長舒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這便是你的殿前禮儀?楚牧沒有教過你君臣有別。”
楚彧斂著眸子,漫不經心:“沒有。”
方公公倒抽一口冷氣,雜家的小祖宗,多少拘著點,瞧陛下,臉都黑了。
順帝怒極,冷笑:“你擅自回京,又擅闖朕的寢宮,當真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楚彧也不否認,依舊不把鳳旭放在眼裡,自顧飲茶,只喝了一口,便扔在一邊,嫌難喝。
順帝:“……”臉更黑了。
楚彧突然開口:“我此番前來是給皇上送一份禮。”
一刻鐘後,永延殿裡,方公公捧著明黃的聖旨出來:“敏王殿下接旨。”
鳳知昰俯首。
聖旨只有一句話:“打六十大板,革職查辦。”
鳳知昰重重跌坐在地,他在朝中綢繆數載,一朝落空。
且說一盞茶的時辰之前,常山世子方走,帝君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摔了杯子:“好他個老七,朕還當他安分,倒不知他的手早就伸到了朕的朝堂上來。”
私通朝堂,買通宮人,倒又被國師說中了,天家七子,果然有為君之志,狼子野心。
君之側,安能有異心。
如此一來,敏王殿下謀害皇嗣的罪名便定了,因著那屏風終究是宮裡送出去的,鳳知昰死罪能免,被賞了板子,革了一切職位,除了個王爺的虛銜,倒與平民也無異。
世子爺本不是多管閒事之人,此番,還不是給國師大人助攻。出了永延殿,菁華請示:“世子,回去?”
楚彧搖頭:“去南宮門等阿嬈。”
菁華不得不打從心眼裡承認,貓族確實有點過分粘人。
大理寺天牢外,有宮燈打進。
守衛見來人,立馬列隊行禮:“見過國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