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被欽南王說中了,若是蕭景姒沒命了,誰都活不成了。
左相府。
黃昏色漸濃,相府來了稀客。不請自來,洪寶德甚是頭疼。欽南王那個老人家,果然嘴巴最松。
楚彧穿得很單薄,身子還沒恢復,臉上毫無血色,連長髮都未束好,儼然是剛醒便尋來了。
一句迂迴都沒有,楚彧問:“她在哪?”
洪寶德扶著肚子站起來,活動活動胳膊:“我就知道你很快便會來。”
楚彧沒了耐心,冷眼逼視,幾乎是用吼的:“她在哪!”
瞧給急的!
洪寶德掏掏耳朵,喚來管家:“帶常山世子進去。”轉頭對楚彧道,沒了玩味,神色有些沉重,“她還在睡,長白醫仙說,她太累了,身體虧損得厲害,要多休息,你別叫醒她。”
楚彧頓了一下步子,便快步去了內院,身影,有些慌促。
洪寶德嘆了一聲,這兩人啊,一個一個不要命似的,真特麼深情得讓人心疼。
“嘎吱——”
一聲輕響,門被推開,昏暗的黃昏色投進屋裡,腳步聲很輕很輕,楚彧合上門,屋裡有輕微的藥味,半是昏黃的窗外光,半是燭火,仍有些暗淡,他走近了榻,伸手,有些輕顫地撥開床幔。
榻上,她閉著眼,在睡覺,呼吸很深,皺著眉,唇色淺淺,沒有什麼血色,便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長髮散著,鋪在枕上,一枕華髮。
楚彧腳下突然一軟,抽乾了力氣般,跌坐在床頭。
他知道她不好,料想過了,只是,還是這樣猝不及防,剜心一樣,很疼,卻也矛盾地慶幸著,還好,還好她也活著,還活著。
“阿嬈……”
他喚她的名字,沒有發出聲音,顫著手,拂過她垂在枕上的發,青絲已盡,一頭白髮。
她醒來的時候,屋裡很暗,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一時恍惚,也不知是何處,視線有些朦朧惺忪,很倦,似睡非睡地,恍然如夢。
“阿嬈。”
她聽見了楚彧的聲音,只有他會這樣痴痴纏纏地喊她的乳名,頓時便散了睡意,轉頭看去,楚彧正趴在她床頭,一雙涼涼的眸子,是藍色的。
她笑了笑:“楚彧。”
“嗯。”他應她。
唇色很白,臉也很白,一頭白色的發,襯得更無一分血色,透著病態,她從被子裡伸出手,抓著他的手:“我便知道瞞不了你多久,我睡得有些昏昏沉沉,來了多久了?”
楚彧道:“很久。”目光,痴痴地盯著他,視線灼灼。
她笑:“怎麼不叫醒我?”身子有些乏力,往他那邊挪了挪,靠著他的腿,呼吸很淺很淺。
“阿嬈。”
“嗯。”
楚彧喊了她一聲,然後忽然不開口了,便那樣看著她,許久,藍色的眸微微一斂,淚滴便砸了下來,落在了她臉上,灼了她一下。
楚彧哭了……
他卻轉過頭去,沉默不語,不讓她看他的眼睛。
她怔怔出神,許久,伸出手捧著楚彧的臉,與他目光相對,用手背擦了擦他的眼睛:“怎麼了?”
他抓住她的手,將臉埋在她掌心,聲音沙啞,輕得幾不可聞:“阿嬈,你的頭髮……”他停頓了許久,說,“全白了。”
他家阿嬈,那樣年輕的模樣,有著世間最最好看的容顏,卻一夕間白了頭,三千蒼白的髮絲,都是為了他,受的苦難。
上天不憐憫她嗎?那麼好的女子,怎捨得,怎捨得……
他的阿嬈,真的,受了那麼多苦。
她掌心,有淚滴滲出來,沒有一點聲音,只是楚彧的雙肩,在輕顫。
“不好看嗎?”她捧著他的臉,讓他露出眼睛與容貌,湊過去,密密麻麻的視線纏著楚彧,沒有哭,卻是笑著說,“我問寶德了,她說我這樣一頭白髮,甚是與眾不同,也好看呢。”
她故作雲淡風輕,因為,怕他會心疼難過。而且,那有什麼,白頭便白頭,她家楚彧好了便好,好了便好。
“阿嬈。”
楚彧抓著她的手,親著她的手背,她的手很涼,一點熱度都沒有。
他說:“是我不好。”紅著眼睛,一遍,一遍地說,“都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
“阿嬈,都怪我。”
“阿嬈……”
沒有哭出聲,一滴一滴眼淚,砸在蕭景姒手裡。
楚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