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莫仁猶豫了一下,留下兩個兵士跟著我,卻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這兒可不是興慶,你自己要當心。”說完帶著眾人回驛館,託尼本想留下陪我,只是他那外貌在這兒顯得太過奇特,總引得路人連連側目,所以被我勸了回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在人群中走一走,體味一下尋常百姓的喜怒哀樂,排遣心中的壓抑和鬱悶。
天橋的熱鬧喧囂已接近尾聲,賣藝賣東西的攤子已陸續收起來,人群在漸漸散去,但還有小吃攤子生意正紅火,我在一個小攤要了碗銀耳羹醒酒,然後買上串糖葫蘆,邊信步而行,邊像那些孩子一樣偶爾輕舔上一口,倒也怡然自得。
“軍爺,算一卦如何?不準不要錢。”一個邋遢的算命術士緊跟著我,像蒼蠅一樣一直在我身邊絮絮叨叨,窮追不捨,我揮了幾次手都沒有趕開,只好憤然回頭。我不相信人會有可以預測的命運,更不相信可以靠一個潦倒的算命術士推算出來,不過我回頭看清那術士手中擎著的幡子上那幾個大字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那幡子上寫著:易理算命,祖傳絕技!
“你讀過《易經》?”我隨便問道,想起了我此行的目的。
“當然,”那術士大概是因為我終於肯搭理他,臉上不禁露出寬慰的笑,略顯驕傲地挺起胸脯,“在下從小就熟讀《周易》,十二歲便能用易理與人算命。”
我皺起眉頭,疑惑地問:“《易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那術士一怔,大概從來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猶豫了片刻,這才逐字逐句地解釋:“《易經》相傳為上古先賢周文王所著,用太極八卦、因果奇變來推演世間萬物因果迴圈的經書,是揭示世間一切變化的上古秘典,它博大精深不可測度,易理的推演可以窮盡世間一切變化。”
我歪著昏沉沉的頭體味了半晌,最後失笑道:“算了,你越解釋我越胡塗,乾脆給我算上一卦,算準了我加倍付錢!”
那術士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道:“軍爺請報上生辰八字。”
“什麼是生辰八字?”我不明白,待術士耐心解釋後才知道所以然,卻只有無可奈何地攤開手說,“我不記得自己的生辰八字,怎麼辦?”
那術士忙道:“沒關係,我還可以用銅錢起卦,和生辰八字一樣準確。”
“銅錢起卦?”我將信將疑地皺起眉頭,“這也行?”
術士笑道:“用六枚銅錢代表一卦,每枚銅錢的正面為陽爻,反面為陰爻,六枚銅錢加起來剛好是一卦的六爻,靈驗無比,請問軍爺想問什麼?”
我沉吟片刻,然後緩緩說出了心中那個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我是誰?”
那術士一呆,大概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但久闖江湖的他並沒有一點怯場,口中唸唸有詞,把一個裝有幾枚銅錢的竹筒搖得唏哩嘩啦直響,就在我開始感到不耐煩時才猛地往地上一倒,六枚銅錢從竹筒中滾落出來,一枚正面朝上,四枚反面朝上,最後一枚卻晃晃悠悠地滾向一旁,最後滾進青石板間淺淺的縫隙,豎在那兒不再動彈。
我見狀笑著問那術士:“這個怎麼算?該算是陽爻還是陰爻?”
那術士連連搖頭道:“奇怪奇怪,我算了一輩子的卦,從來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卦相,就算是傳說中真命天子的卦相也不如這一卦奇特。”
我聞言暗自好笑,心想我大概是這個世界最為奇特的一個人了,洞悉如此多的秘密和天機,若比這個,真命天子們又算得了什麼?這術士好歹還有點譜譜,不是胡亂吹牛,看來《易經》果然有它的神奇之處。就在我胡思亂想的同時,那術士抱著頭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猶豫著說:“我試著解此怪卦,不過這種卦相不僅任何書上都無記載,我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所以若解得不對,軍爺莫要怪罪。”
見他說得慎重,很有職業操守的樣子,我反而不太在意了,當是遊戲一回吧。這樣一想便擺手笑道:“你儘管照你的感覺解就是,無論對錯我都不會怪你。”
那術士這才掰著指頭算起來:“這卦相本是一陽四陰,陽爻在最下方,是為潛龍在淵,但偏偏又有一枚豎著的銅錢,是為一個不陰不陽的變數,因此你的身份對你自己來說都是一個迷,更何況旁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枚豎著的銅錢,無論你把它當成陰爻還是陽爻都是錯的,它該是一個變爻,這說明你的身份存在不確定因素,無論誰證據確鑿地指明你的身份,都可以肯定是錯的,你的身份只能靠你自己去揭開,正如這枚銅錢,是陰是陽全在你自己的選擇。”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