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惜辭沒有答話,他將自己的臉深埋在溫御修的頸側,用餘光四處打量
著這個地方。
帶著容惜辭到了藥櫃前,溫御修輕放下他,依著手裡的藥方,走到藥櫃前,一一拉出藥屜,取出了藥材,一樣樣整齊地擺放在櫃檯上。待到他將手放到藥屜,準備取最後一樣藥材時,藥師忽而叫喚了一聲:“且住。”嚇得他的手一抖,這藥屜沒拉好,撞到了屜邊,發出了一道“喀拉”的聲音。
藥師趕忙湊了過來,雙手扶穩了藥屜,緩緩地將其放回原位,不自禁地吁了一口氣。
眸中快速地閃過一道光,但又不著痕跡地收斂,溫御修疑惑問道:“怎地了?”
藥師一怔,轉過頭,故作鎮定道:“噢,這藥屜有些舊了,我生怕它掉下來,便想喚你小心些,嚇著你了,實是對不住。這藥我幫你拿罷,你去照看容公子罷。”說完,他也不給溫御修拒絕,便失禮地拿過了溫御修手裡的藥方,三兩下開啟了藥屜,取出藥材,擺放到櫃檯之上。
溫御修帶著容惜辭走了過來,正見藥師準備將這些藥材包好,然則容惜辭素手一擋,軟聲道:“且住,我要瞧瞧這些藥可有破損,我可不吃有損黴味的藥。”
“這”藥師有些難為的看著溫御修,但此刻溫御修一心都撲在了容惜辭身上,哪見得他半點不好,只得哀求地看著藥師,期望他能答應。
嘆息一聲,心中竟不由自主地被溫御修的深情感化,藥師搖了搖頭,便將還未包好的藥材打了開來,讓容惜辭逐一挑選。
容惜辭挑藥時極其認真,連慘白的臉都恢復了一絲血色,若非他的雙唇仍是病態的淺白,只怕溫御修都以為他已經病癒。
容惜辭挑了好幾樣,拿到鼻尖聞了聞,不自禁地闔目感受著藥香:“好香啊。這是何藥,為何我未見過。”
藥師定睛一看,竟是方才他阻攔溫御修拿的藥材,忙解釋道:“此乃烏枝,乃是我們紅湘山上的一種特有藥材,取的是一種名喚烏閒木的樹枝,熬成中藥後有安寧定神的功效。”
輕輕頷首,容惜辭拿著那段枯枝捻在手裡搓了搓又聞了幾口,軟聲道:“唔,這藥似乎受了點潮氣,能換換麼。”許是病中之故,向來說話毫不客氣的他,竟平添了幾分讓人垂憐疼惜的味道,讓人都不忍拒絕他的請求。
藥師輕輕頷首,接過一看,果真有些受潮,立時便小心翼翼地開啟了藥屜,換了一根新的烏枝給容惜辭。
藥師取藥時一直背對著他們,是以全然未發現,溫御修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著他手裡的藥屜,耳朵微動,靜心聆聽著藥師的一舉一動發出的聲音。
待藥師轉頭之時,溫御修又恢復了一臉的哀色,變臉得極其迅速。
一一檢查過這些藥無誤後,容惜辭便對溫御修點了點頭,當即,他便抱起了容惜辭,帶著取來的藥,回湘閣去了。
他們走後,藥師左右看了一眼,便吩咐藥僮幾聲,離開了藥房,朝明蓮的臥居行去。
徵得明蓮同意,進了房後,藥師畢恭畢敬地對明蓮行了個大禮。
明蓮把手一揮,抵手於唇下道:“如何。”
藥師一拱身子,將方才他們在藥房中的情況一一報給了明蓮聽,語落,明蓮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可有他們的藥方?”
藥師應答,將他們的藥方呈給了明蓮瞧。逡巡一遍,明蓮將把這藥方遞給了在一旁候著的大夫,大夫上下瀏覽了一遍,頷首道:“不錯,這確是老夫先前所開的藥方。”
明蓮微微蹙眉,莫非他們當真是出了事?可這出事的時刻也太過巧合了,過不得幾日,初一那時他便要閉關練功,而他們偏生在此時鬧了矛盾,且容惜辭的病他頓了頓,看向一旁的大夫,冷聲道:“許大夫,容惜辭果真是不治之症?你在我們千香閣已多年,當知我們閣中的規矩。”
森冷的語調把許大夫被駭得抖了三抖,他吞沫一口,咚地一聲,對著明蓮重重下跪,磕頭道:“屬下此言並非作假,容惜辭的身子早毀,必活不過幾月。閣主您若不信,大可讓其他大夫來瞧,屬下卻是萬萬不敢矇蔽閣主啊,請閣主明察!”
“罷了,”袍袖一揮,明蓮撐頷道,“這藥房裡密道之事,僅有我們三人知曉,你們小心些。明日,許大夫你換個方子給他們,不可再給他們烏枝與浩草,不不不”撐頷思忖了半晌,明蓮驀地抬眸,對上藥師道,“你今夜歸去,將烏枝與浩草所放之處同別個藥材調換,藥方依舊不變,以免打草驚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