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沙漏翻轉,不知不覺已經是半夜,宵亦陌也帶了三分醉意,站起來道:“朕乏了,想要守夜的,就留下繼續玩兒吧。”
說完,不顧眾女子幽怨的眼神,徑自離席。外面雪已經停了,每個殿閣都點上了紅色的紗燈,到處是喜氣洋洋的氣氛。這已經是第二年了——沒有和宵白一起守歲。
“皇上,您怎麼不多呆一會兒?”
安海跟在後面,興許是喝了兩杯酒,膽子也大了些,開口詢問道。
“沒意思”
意興闌珊地打個呵欠,宵亦陌淡淡地道,坐到現在這個時候,禮法上也已經過得去了。
“”可是,皇上是她們的夫君,這麼做未免太過無情。這話,安海就是喝醉了酒,也是不敢說出口的。
看到有幾個妃子眼中,已經含了淚水,他實在不明白——本可以暖玉溫香美人在懷的皇上,為什麼要像個苦行僧一樣孤家寡人。
踩著積雪,腳下咯吱咯吱作響,宵亦陌越走越快,他不是不知道安海想要說什麼。只是,他完全沒有那個心情。這幾日他一直在想著蘭奉酒醉時說的話,卻始終沒有頭緒。
“皇上,要不要點一些沉香?”
這幾日,皇上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白日裡精神也不是很好,還要操勞國事批改奏摺到半夜,這樣身體遲早會垮掉。
“不必了,去取些桂花薰香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桂花,明明就是過於甜膩的味道,他卻漸漸適應了。屋裡桂花的味道淡了,他就會覺得心緒不寧。
還以為又要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沒想到這一夜竟然很快就入眠。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清冷月輝灑在身上,宵亦陌知道自己在做夢,卻不知道這接下來是美夢還是噩夢。
小巧雅緻的院落,盛開的桂花樹,他覺得這場景很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門吱呀一聲開了,小小的孤單的人兒從屋裡走了出來,深鎖著眉站在桂花樹下,宵亦陌心裡狂喊了起來:“宵白——”
他就站在她的的身邊,可她卻無法看到他,就像是隔著一層薄紗,那樣落寞而憂愁的宵白,讓他心痛。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到懷裡,卻撲了個空。
這不是夢麼?在夢裡他應該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為什麼觸不到宵白?宵亦陌近乎憤怒地想,可卻對這樣的狀況毫無辦法。
就這麼陪她站著,任由花語灑落在兩人身上,貪戀著她的容顏,他開始慶幸夢到了宵白。一直到她在花樹下睡去,他仍舊痴痴地看著。
那扇門再度開啟,一個男人走了出來,那身形眉眼——不就是他自己麼?他想起來了,那時候在南方,那個夜晚,他發現宵白不在屋裡,就出來找尋。就像是記憶重溫,他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
“花瓣落下來的時候,會哭麼?”
“離開所愛,一定會傷心難過吧?”
這樣的話,縈繞在耳邊,揮之不去,心裡突然酸澀難當,那時候的他,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糾結和不捨。就像是在照鏡子,他看著“自己”把宵白抱在懷裡,低聲撫慰,眉眼之間盡是溫柔。
原來,他和宵白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麼?
呆呆地看著,靈臺卻一下子清明起來,這樣的他,真的只把宵白當做“女兒”看待麼?溫柔繾綣,分明就是一個男子戀慕著另外一個女子。
他,對宵白竟然是這樣的一種感情麼?喜歡,喜歡啊,他喜歡宵白。答案清晰地跳了出來,他揪著衣襟,心咚咚地跳,不知道是歡喜還是惆悵。
什麼時候產生了這樣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清楚。從宵白小時候就疼她寵她,而他想要一直這麼下去,就算是生命終結的時候,仍舊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不想假手別的男人,宵白是他的寶貝,不能夠忍受任何人覬覦。
從夢裡醒來,那種清晰的感覺還留在腦海裡,原來自己對宵白的牽牽念念,叫做喜歡。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宵亦陌再睡不著。心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一會兒喜悅,一會兒又擔憂。
門吱呀一聲被開啟來,月光順著小小的縫隙灑進屋裡,宵亦陌看出來人身形是一個女子,只是她低著頭,看不清面孔。聽她走路的聲音,可以判斷來人並不會武功。
她並沒有馬上走進去,而是小心翼翼等待了片刻,這才躡手躡腳關上房門向屋裡走去。
黑暗裡,他感覺到這女子走到了床前,足音很輕,濃烈的花香幾乎要掩蓋了屋中桂花的味道。而這種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