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房門的時候,屋內的光線暗淡,虛弱的陽光透過木格在那個人臉上投下一片明暗。他象是自他走後就從來沒有動過,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笑容。
只是越鏡塵不說話,他也什麼都不說。
“父親大人可要傳膳?”有一日,他竟然也尷尬得要沒話找話說。
男人搖搖頭,輕輕一笑。“我可是做足準備想你一回來就要扔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在我面前,這麼一想還讓我吃得下什麼飯?”
越鏡塵目光一閃,淡淡說到:“我沒下手。”
蕭墨隱終於來了興致。“為什麼?”總不至於是突然來了母子之情,更不至於是突然顧惜了父子之情,惟我獨尊,隨心所欲,才是他知道的那個人。
越鏡塵略略低下頭,終於開始覺得空手而去空手而歸成了個笑話。“因為她說的話真的讓我困惑了很久。”
男人似笑非笑。“塵兒,你莫不是在和我說她給你灌了兩句迷魂湯,你就稀裡糊塗乖乖回來了?”
“我只是覺得,她說的很對。”迎上那雙令他真正被困惑迷惑蠱惑的漂亮雙眸,越鏡塵眼神突然複雜起來。”
終於,男人開始敏銳地覺出什麼。“她說了什麼?”
“她說其實我也不一定愛你。”越鏡塵風輕雲淡,象是完全沒有留意到那個比聞人離還從容閒雅數倍的人的眼裡,瞬間出現的罕見的愕然。他只是繼續說:“如果我對你只是特殊一點我父子之情,我完全沒有非要殺她的理由不是嗎?”
“我想了想她的確有理,你對我一直挺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上心,我會誤認自己也喜歡你是很正常的。”
“除了你我也的確沒有接觸過其他人。”
“母親大人還給了我建議,您想聽麼?”
越鏡塵純墨色的眼眸專注而認真。“未然他對我比起您不遑多讓,我應該見他一面,比較兩者感覺差異。”
“父親大人的確是在我身上下了工夫,我自然不能給您似是而非的答案糊弄您。”
許久許久。男人抬起頭,展顏。“塵兒,你前幾天可是說錯了句話。”
“什麼?”
“你說我不會對她下殺手”蕭墨隱眼底的溫柔,和煦如同輕風,“可我現在,是真的想殺了她。”
“嗯,我是您的話也能有這樣的心情。簡直是想讓人沒事瞎折騰。”
“所以你沒有信那妖言?”顯然是聽出了越鏡塵前不久的話實是沒什麼誠意,男人復又慵慵懶懶躺了回去。笑容裡,是顯而易見的送了口氣。“你也不是沒有瞎折騰的先例,我是真的不想再試一次。”
越鏡塵危險地眯了眯眼。“父親大人,當你還藥性未解受制於我,最好不要挑釁我。”
順應內心,走過去在床沿坐下。青絲如瀑,挽在手中涼滑得象是水。這個男人微微笑著的表情永遠是他最大的毒藥,只消一眼便可身不由己。
起初,不,應該說很久以前他便知道他並不確定自己的真心。人心是最莫測、最容易被誤導的東西。直到他終於發現,自己絞盡腦汁剖析自己的真心之時,已經是將某個人放到了高於自己的位置。
第三十八章
不願意讓他受到傷害。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麼幾個噁心得能讓人渾身幾顫的字,越鏡塵恨不能恨揍自己一頓。把平生唯一那麼點少得可憐的憐香惜玉情懷給了最不應該憐香惜玉的人算什麼事?
越鏡塵攥著青絲的手微微收緊,直到終於扯痛了榻上的人。
男人柔和平靜的眼眸裡剎時多了些深沉的顏色。
這的確是一個只會掌控的,慣於高高在上的男人。這短暫的虛弱怕是已經讓他不習慣了吧?那麼,他會是不安?還是煩躁?還是懼怕?越鏡塵滿懷興味與興奮地揣測。無論答案是任何一個,都足夠讓他開心上一陣。
隨手拉下床頭勾著的厚重簾幕,隔去外界的一切。
黑影降下的一瞬間,他不假思索便將身體向蕭墨隱傾了過去,半強迫地將他緊緊地壓在榻上。也許是藥力未退,身下的身體顯得較之平常更為溫軟,胸膛微微起伏間,暗香盈袖。他優美的頸部面板白皙。他如畫的容顏攝人心魄。他的唇角那似彎非彎的弧度象是一個引人入迷的陷阱。
上一次有這樣將他壓在身下的機會,被白白浪費。再來一次若還不珍惜,真的應該懸樑自盡。
將想法化為行動,越鏡塵伸手,手指沿著唇角開始順著臉廓一路緩緩撫摸。男人合上眼,微微嘆息。似是舒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