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舞刀。
當時他還很好奇,問他娘,“娘你畫的是不是我爹?”
他娘笑,眉目溫存,“你爹比他醜多了。”
可事實證明,三師父的火柴棍小人刀譜,看著其貌不揚,其實真正厲害,一招扣一招,一層上一層,上一招的破綻,下一招立馬補上,練到最後一招,他簡直覺得無懈可擊。他三師父指點他三年,最後只送他四個字,“唯快不敗。”
正分神想到這裡,冷不防那面具男子一刀砍下,虛影為先實招在後,他一時化解不及,左肩上穩穩捱了一刀,頓時整條手臂都麻了,要不是他反應快,鐵定脖子都被木刀削了。
霍安頓時怒了。
手上過就過,這般咄咄逼人手下不留情,自然回圜餘地也小,就如大師父教誨,與人無情則與己絕路。於是猛然揮出一刀,毫不遮掩破綻,不等那面具男子一刀追來,他立馬跟上一刀,補上上刀的破綻,刀刀相扣,綿綿不絕,一時逼得那面具男子左右不得,反而頻頻後退,似也有驚色,大概沒想到霍安這時忽然刀法一變。
這個中原小子,居然也會這套刀法?
一時間,二人打鬥甚酣,越打越快,漸漸眾人就只能見一片灰黑刀影了,而人根本就分不清了。
蘇換看著玉石拱橋上那團影子,很有些著急,打架她看不懂,尤其是他們一打就打得很快,她覺得生八隻眼睛都不夠看。但霍爺打架她看過好多次,動刀很少,哪怕是木刀,他鐘愛拳頭,所以她很擔心,霍爺打不贏,一時好著急好著急。
明公公一直立在端王身後,默然看著這一幕,雙目漆黑。
就昆爺所言,他一度認為言過其實。昆爺的原話是,霍安此人,心法拳法刀法各成一體,偏最後又融為一身,花架子不多,快而善變,殺人絕對實在,這種龐繁雜糅的武功路數,唯中原玉闕獨有。
他原本還不相信。
可今日看來,昆爺所言不虛。
那面具胡人用刀是高手,他們這樣的內行,幾招就能看出來,真正的高手永遠不講求花架子,不求招式新,不求招式多,只求殺人準。
面具胡人用的刀法就是這樣,每刀狠戾,迫人至絕境。但偏偏霍安總能絕境逢生,似知道下一刀走法。就在霍安全面反擊時,他意識到一件事,昆爺沒有探到這個小子的全部老底。
這小子只用拳,他少用刀。他還會一套很少用的刀法,和那胡族第一刀士的刀法,相差無幾。
全殿鴉雀無聲。
玉石拱橋上二人拼刀,橋下的碧潭卻起了波瀾,開始只微微泛動,後來開始輕輕震盪,接著開始震盪洶湧,看得一殿人瞠目結舌。
忽然嘩啦一聲,碧濤翻滾,高高濺起丈餘高,那團刀影人影驀然分開,嘭嗤一聲,兩柄漆木刀兩相斷裂,霍安與那面具男子分立拱橋兩橋頭,冷冷對望。
霍安握木刀的手微發抖,漸漸手背蜿蜒流過一道鮮豔血痕。
眾人譁然。
老皇帝眉頭微皺。
但就在這時,那面具男子臉上的面具,自中間砰的一聲輕響,斷裂開來,墜落在地,男子黝黑的面目上,漸漸滲出一條血痕,自眉心至右耳下。
全場寂然。
忽然老皇帝一笑,拊掌道,“好極。”
瞬間大殿裡高高低低,眾聲附和。
面具男子彎腰撿起斷裂開的面具,一言不發,轉身退到他家親王身後,恭恭敬敬垂著頭。
霍安也急忙退轉端王身後。
皇帝身後的太監上前,尖著嗓子長呼一聲,“斟酒。”
於是一列宮人捧著酒壺,逶迤而上,紛紛往皇親貴胄面前斟酒,一時絃樂又起,霎那氣氛和緩,談笑風生。
老皇帝自是春風得意,那駑親王倒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面色自若,端起酒盞,起身來頻頻邀杯。
趁著眾人熱熱鬧鬧飲酒,明公公小聲對如意道,“領霍騎尉去歇著。”
霍安虎口被震傷,得令後跟著如意悄無聲息退下了。
這可急壞了簾子後的蘇換,她也沒瞧出個名堂來,見著兩人突然不打了,也不知勝負,只知那潭子水都被他們打出波瀾來了,隔得遠,她也沒見霍安手背流血,目光只跟著他背影轉,忽見他悄無聲息跟著一個人走了,急得想拔腿就追過去。
好在她總算清醒,知道自己身在宮中,謹言慎行當置第一,於是艱難按捺住。
這番艱難按捺,就一直按捺到宴席結束,直到宴席結束,蘇換也再沒見霍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