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自己二十八歲之前一定風風光光嫁出去,三十歲四十歲都不計較,只要是雄性生物就肯籤婚書。
她們不懂得等待多快樂,希望多難得,或者她們不屑懂得。
我與你,總被世俗打敗。
因此她想要試一次,漫長估計人生,她做一次豪賭,輸贏不計。今後循規蹈矩,安靜生活。
竹籃子裡飯菜肆意飄香,老式按鈕隨墨綠色兩股電線掛在門邊,咔嚓一聲燈亮,融融暖光瞬時抹平黑暗中跳躍的火星。
陰冷潮溼地下室,凌亂不堪房間,床邊一隻破口的碗裝滿菸頭菸灰,深綠色軍用床單上大片黃色汙漬無人管,大搖大擺橫亙眼前。
陸顯依舊穿著他那條不洗不換的牛仔褲,頭髮長得遮住眼,繃帶上的血漬已轉黑,渾身上下散發著垃圾久不處理的酸腐味,被抽掉脊骨,站不直坐不穩,歪歪斜斜橫躺在小床上,對著天花板發痴發呆。
聽見腳步就知是誰來,他糾結於要不要起身,大男人自尊心綁縛手腳,他自始至終一動不動,裝冷漠裝無情,無聊之極,幼稚之極。
溫玉給他不溫不火演技評及格分,鼓勵他再接再厲,看他能裝到幾時。
春山背個工具包在門外放風待命,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嚇得腿抖,講話也變口吃,他他他——他的穗穗大不一樣,都是被資本主義腐蝕汙染。
要警惕糖衣炮彈呀。
室內,溫玉揭開蓋,雞湯黃橙橙飄油花,人參藥性都被雞肉吸光光,想一想都知大補,而她家傳滷水鵝,只撿最精華身與翅,脖是費肉,腿厚不入佐料,唯有翅膀與鵝腹,皮與肉比例恰恰好,每一根骨都被滷汁浸透,齒間咬開來,骨髓都是醇厚香。
她做賢妻,亂糟糟斗室里布好碗筷等他上桌吃飯。
他終於肯將目光從屋頂結網的小蜘蛛上挪開,側過臉瞥她一眼,仍是一張死人臉,彷彿是她欠他五百萬不還。“你來做什麼?”
溫玉笑臉迎敵,“我來看你呀,陸生。斷頭飯吃不吃?”
德叔的飯菜只講究“熟透”“有鹽”,哪比得上眼前人參雞湯滷水鵝,色香味俱佳,一絲絲熱氣飄來,便勾動腹中饞蟲。
人生苦短,他要及時行樂,大食四方。
筷子都遞到手邊,他不接,溫玉輕輕說:“都是我親自下廚成果,陸生不肯賞臉?”
“無事獻殷,你要做什麼?開門見山,我到這一步沒什麼可顧及。”陸顯對她的突然轉變保持懷疑,甚至是恐懼,她笑盈盈模樣同黑寡婦沒區別。
“好好醜醜也算相識一場,陸生你臨走記得留錢給我傍身,我不能恩將仇報。只一頓飯菜,我還能應付。”
陸顯陳述實事,“我右手殘廢。”
溫玉端起碗,拿一隻勺,就要喂他吃飯。
陸顯皺眉,“你被雷劈中?突然間變另一個人?”
溫玉舀一勺雞湯,吹散浮油,溫度剛剛好,滋味恰恰足,一勺香氣肆意,送到他唇邊,好貼心女朋友,“用過這頓飯,我們就算兩清,以後你富貴發達或是貧窮落魄都跟我沒有關係。陸生,你我相識一場,該有個了斷。”
“噢,原來你要借一頓飯割袍斷義撇清關係?你以為我還會糾纏你?你當你是皇室公主,賭王親女?”
“送到嘴邊都不肯賞臉?”
陸顯低頭,眼睛卻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臉,無味的舌捲過湯勺邊緣,溫溫熱熱雞湯燙暖萎靡不振的胃,激發更多洶湧咆哮的食慾。
他飲過湯,食過飯,過足口腹之慾才問:“你是不是想殺我?怕我拖累你?放心,我陸顯一人做事一人當,從來不連累身邊人。”
溫玉照常收拾碗筷,順帶擦一擦布滿灰塵的茶几,忙忙碌碌頭也不抬,“怎麼?我幾時有榮幸做大D哥身邊人?都不給我頒證書發綬帶通知我上臺講賽後感言。畢竟是千千萬萬個飛女中脫穎而出”
陸顯感嘆,“假設你生來不能講話,會更完美。”
“那要賣不出價,我賣不出錢,爹地的賭債怎麼還?全家人都要街頭餓死。”
“你什麼意思?說清楚。”他沉下臉,逼問。
溫玉不鹹不淡,不掛心,“大太好心,給我找好下家,一畢業就結婚,先付禮金六十萬,我幾時這樣值錢,受寵若驚。”
陸顯問:“對方什麼人?”
溫玉道:“還能怎樣?以為人人都是大D哥,身長英俊,出手闊綽?四十幾歲禿頭佬,肚子裡藏一隻七個月大小仔,活到八十歲也不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