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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青戰仰頭望了望夜空。

只有涼涼的雨絲落在她的臉上。

那個生她的女人不會想到罷。當她死去,她來到這個世上,那些接她來的人會因為她已經死了而要將她再送離這個世界,司空櫟說,“那個夭折的孩子”在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天,醫院門口有個紙盒,裡面躺了一個男嬰,一直在哭,他和鬱芷想要抱回來養的,但是醫院門口那老頭卻說,那是爹孃不要的孩子,生出來丟在這裡就悄悄走了,醫院裡就給注射了藥劑,活不久了。但是那個嬰孩的啼哭卻一直到凌晨才弱了,沒有了。那哭聲像小手一般撅著人心,讓人心痛得不忍。

也許,她,應該是有著和那個男嬰一樣的命運的罷。

時間還早,教室裡沒什麼人。

那個孩子明明明已經死掉了,鬱芷還是哭鬧著把孩子送去醫院。司空櫟為孩子的事難過,也心疼鬱芷,就由著她。再難過,有個需要保護的人在身邊,無論如何,都要為了她而堅強。

且在那時遇到了那個大雨裡的單薄的女子。自己的孩子死了,另一個孩子將要降生。司空櫟心裡百味雜陳,然而沒有忽略:那個將要分娩的女子,分明只是個少女,而她身邊,沒有任何人陪伴。

是有這樣的巧合才有了今日的司空青戰。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洶湧的是怎樣的感覺。只是恍惚覺得自己就像是風波里的落葉,金風推波,她便在動盪的波濤裡漂盪。她是茫然的,無措的,不知道自己將往何處。只是茫然被動。

青戰坐著,想起很多事,“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這是李清照的句子。物還是麼?不知道,“人非”倒是真的。想到很多事情,盡是片段,如同一地狼藉的瓜子殼。又如一地碎紙屑,風一吹來就紛揚起。

當那隻飛蛾——是飛蛾麼?應該是罷,青戰的生物一直學得不錯,但是對於動物,大概只喜歡毛茸茸的哺乳動物。不喜歡的,就不大在意了——在青戰身邊盤旋的時候青戰正在發呆。待它落到她手邊空白的草紙上,司空青戰的大腦裡總算有了點空白之外的東西。

這隻飛蛾落在草紙上,土黃色與白色的對比在夜晚略顯昏暗的燈光下並不是那麼鮮明,它腹上有一圈圈白紋,它翅上的黑紋倒像是不完整的漣漪,又像是幹了的水痕。剛停下來的這隻飛蛾似乎還很驚慌,觸鬚不停地抖動,長長的捲曲的口器不斷地碰觸紙面。不過,很快它就安靜了下來。安靜地趴在紙上,彷彿它本來就是紙上的一幅畫,飛下來,經歷點兒什麼事兒,又回去了,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它一動不動地趴著,青戰就一動不動地看著它。這時候教室裡的人已經多了,就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的或者從空氣中生出的一般。教室裡變得喧鬧起來,只有青戰和這隻飛蛾一聲不吭地靜默著。於是,他們就跟這個世界隔開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它一輩子不動她就要在這裡看它一輩子。以前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滅了這個停錯地方的東西,不過,今天沒有,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事實就是這樣的。

突然它開始動,抖動觸角,一隻細細的腿捋過觸角,忙完之後開始四處走動,似乎在尋找什麼。青戰突然記起在她大腦空白之前她所想到的,是什麼人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具體是誰,忘記了。他說:“你從來不瞭解你的內心,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想要。”

這時,這隻飛蛾停止了“尋找”,青戰拿起這張紙,它立馬收攏了翅膀,做好逃跑的準備。

他們又恢復了對視的狀態——其實,青戰並不知道它那雙小眼睛是否在看她,也許她只是拿了另外一個自我放在它的身上,然後對視,說來說去,只是自己在看自己。

誰不是呢?誰不是在自己看自己?誰不是把自己的感情放在目光裡投映到他人身上再去看的呢?

“飛蛾撲火”。青戰想到這個成語,本來說的是一件事兒,被人賦予了輕蔑的貶義色彩。追求光明和溫暖,殞身不恤,飛蛾在撲向火焰之前是否知道自己追求光明和溫暖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呢?

——這個世上,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比生命更重要的罷。

多媒體開啟,電腦開機的聲音突然響起,那隻飛蛾受了驚嚇,慌慌張張飛起,向著她的眼睛撲來。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正文:第六十三節]

青戰坐在客廳窗前的地板上,靠著窗,一腿平伸,一腿屈著,胳膊輕鬆地搭在屈起的膝上,隨性的姿勢像是一個江湖劍客,只是,側頭伏在膝上的動作還是像個慵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