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懿陽公主和杜如吟投在南承曜身上那若有若無的視線我還以為會不會是自己多心的話,那麼,當“驚鴻曲”的樂音響起,當皇上道破那一舞名為“照影舞”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切親沒有那麼簡單,只是,我卻猜不透,她們究竟意欲為何。
我沒有說話,而灩兒微微垂眸,將手輕而溫柔的撫上自己已經隆起的小腹,淡淡一笑,開口道:“二姐,儘快要一個孩子吧,當你覺得什麼都沒意思的時候,至少還有他,是完全屬於你的——”
她的語音突然停住,原本撫摩著自己小腹的手也略微一頓,雖然不過片刻,又重新淡淡笑起,潔白如玉的雙手重又溫存的覆上自己的小腹,就像是,守著這世間最為珍貴的寶貝一樣。
她的聲音,沉定寧和,有著翰如深海的溫柔和堅持:“我的孩子,我必然會全心愛他,不會讓他經受他母親所經歷過的。”
我一怔,卻還來不及開口去問,便見引導太監帶了一眾不得入清和殿而在閱微偏館侯著的婢女走進了清晏廳,疏影、暗香和碧芷都在其中。灩兒不欲再多說什麼,已經徑直起身迎了上去,我也只得默下本欲問出口的話語,帶了疏影走出清晏廳去往毓順殿的方向。
到了毓順殿,南承曜已經在東暖閣睡下了,我正欲進門,卻聽得懷瓶碎地的聲響夾雜著嘈雜人聲從西暖閣的方向傳來,毓順殿掌房的姑姑立時吩咐身後的兩個小宮女過去看看,然後才對著我開口笑道:“也虧了是三殿下好服侍,已經睡下了,要是像西暖閣歇著的六殿下一樣,王妃可有得辛苦了,奴婢看啊,六殿下的張側妃不到後半夜是回不了府的了。”
我隱約聽到西暖閣那邊傳來女子既無奈又頭痛的哀求勸慰聲,不由得一笑,若是南承曜也學他六弟,那倒是能讓這場醉裝得更像一些,只是,須得大大考驗他的演技一番,也苦了我跟著受折騰。
一面想著,一面向那姑姑道了一聲“有勞”,便帶著疏影輕輕走進東暖閣。
東暖閣內,南承曜已經睡下了,火燭微微明著,塌間床幔低垂。
侍立在床塌外的太監見我進來,低眉斂目的默然行了一禮,然後再輕輕替我開啟厚重的床幔。
我走到床邊坐下,南承曜閉目平躺,呼吸均勻,面色也算平靜,雖然知道他多半是沒有睡著的,但礙於人前,還是隻能伸手替他將被子拉好。
我一手輕輕拉起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一手拉過被子重新替他蓋上,正欲收回自己的手的時候,卻不意被他反手握住。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用力去抽手,他卻沒有放,掌心溫熱有力。
隔著床幔,又有被子遮著,沒有人看得到我們的動作,他依舊閉目,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唇角,幾不可察的微微勾起。
我既不能出聲,又不敢動作礦太大,瞪他他也看不見,不覺半是好笑半是窘迫,正有些無奈,他卻慢慢伸過另一隻手,用雙手一起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緊,然後再緩緩鬆開。
我怔住,他這個舉動安撫的意味太明顯,我明白他或者是想告訴我不要擔心,卻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慢慢的自被下收回自己的手,我轉眸去看他的臉,他依舊閉著眼,面色沉穩平靜。
侍立著的小太監重又將床幔放下,於是我只能按下心中的猜疑和隱隱不安,帶著疏影走出了毓順殿。
有引導太監提著燈籠一直將我與疏影往宮門外送,那裡,三王府的馬車已經早早侯著了。
“我的絹子!我的絹子不見了!”
走了一半,疏影突然慌慌張張的叫了起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冷不防被她嚇了一跳。
這樣一驚一乍的,又是在宮闈深處,我本想說她兩句的,可是在看到她急得快哭出來的神情時到底還是不忍心,轉而問道:“你先別急,什麼絹子不見了?”
她語帶哭音的開口:“就是我和暗香一人一塊的絹子,在閱微偏館的時候我們還拿出來看的,可是,它現在不見了,小姐,我該怎麼辦?”
我知道那塊絹子對疏影有多重要,想了想,便對給我們帶路的小太監道:“那絹子很有可能是落在閱微偏館了,勞煩公公帶我們過去看看。”
那小太監慌忙跪下:“求王妃饒了奴才吧!那閱微偏館是下人們去的醃髒地方,奴才要是把三王妃帶去了,準會被徐公公活活打死的!”
我就著燈籠的火光看去,那是一張極稚嫩的面容,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想是剛入宮不久,被那些太監總管管束得狠了,膽子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