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急,揭喜帕的時間總是有的,現在可怎麼辦,是叫我家小姐自己揭了喜帕還是乾等下去?”
那個女子一時無語,顯然也在躊躇,而我微一沉吟,開口喚了疏影的名字。
疏影忙應聲進來,叫了我一聲小姐,卻猶豫著不知該怎麼開口。
而那個清持有禮的聲音,隨後響起:“驚擾了王妃,是奴婢的不是。”
我淡淡一笑:“姑娘言重,事有緩急,君父之命原不可違。”
“可是小姐”
疏影的話尚未成句,我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接續說下去。轉而對那名婢女開口道:“請問姑娘,王府中是否有福壽雙全的婦人?”
那婢女想了片刻答道:“殿下乳母王夫人當是如此。”
我輕輕點頭:“那有勞姑娘請王夫人替慕容清‘請方巾’。”
“這”她有些猶豫。
我淡淡開口:“宮中既有急詔,必是聖上病勢不穩,否則必不會輕易驚擾皇子婚典。因此,殿下此去何時能歸尚未可知,這樣等下去終究不妥。而新嫁娘若是自行揭下喜帕,是為不吉,縱然慕容清不在意,但日後傳出,對殿下未嘗是件好事。因此,請王夫人代為‘請方巾’,雖於制不合,卻是有禮可循,亦不是沒有過先例,事從權宜,有勞姑娘了。”
我的語音平靜,言畢,亦不催促。
而那婢女沉默了幾秒,開口道:“王妃所言極是,奴婢這就喚人去請王夫人。”
王夫人不一會便到了,隨著喜帕的緩緩掀起,我看見一個華貴雍容的房間,百子帳、鴛鴦枕、龍鳳被,床上撒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各式喜果吉祥之物,擺設陳放,莫不喜氣洋洋。
然而,這一片喜慶的世界裡,我的夫婿,卻並不在其中。
不是沒有一絲失落的,然而心底,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縱然知道無可避免,可與一個陌生男子肌膚相親,我想我仍未能全然放開。
遲,總比早好,至少可以能讓我多一些心理適應的時間。
這樣一想,又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木已成舟的事情,還有什麼可抗拒,又有什麼放不開的。
我在心底自嘲的笑笑,索性不再去想。
耳畔仍有喜樂和王夫人抱歉寬慰的聲音,我微笑著,視線卻緩緩落到了窗前。
案桌上,紅燭搖淚。
此番良辰美景,只能註定辜負。
第四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擇床還是別的原因,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安寧,睜著眼看天邊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儘管已經儘可能的放輕了動作,起身的時候,還是吵醒了睡在外間的疏影。
她忙過來幫我拾掇衣裳,一面問著:“小姐怎麼也不多睡會?”
我微微一笑:“既然醒了,繼續躺在床上反倒不自在。倒是你,昨日累了一整天,現在又被我鬧醒了。”
“我有什麼關係,”她一笑,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我去幫小姐抬些熱水來梳洗,只是現在時間還早,也不知道王府的人有沒有備好。不過也不打緊,我可以順道打聽一下三殿下回來沒有。”
她還未走到門邊,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間雜著一個丫鬟壓低了的聲音:“也不知道王妃還得多久才起身,大冷的天,尋雲姐姐偏還這麼早就打發我們過來。”
另一個聲音冷冷響起,雖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卻依然能聽得清楚:“不過是鳩佔鵲巢罷了,值得這樣興師動眾麼?要我說,即便是慕容家那個美若天仙的三小姐也是配不上殿下的,何況是她。”
我一把拉住疏影欲推門出去理論的身影,示意她不要做聲,淡淡笑著聽外面的聲音傳來。
“可是這位新王妃也是很美的,昨夜王夫人揭開喜帕的時候姐姐有沒有看到?”
那個女子似是不屑的笑了下,聲音依舊冷冷傳來:“就連府中那些霓裳歌姬,比她美的也大有人在,更何況,也不知道”
她後面的話語壓得極含糊,我聽不真切,只聽得另一個婢女的聲音略帶驚訝:“不會吧,慕容家二小姐是曾遇劫,可後來丞相府確實派人尋回了她,自家女兒他們總不至於錯認吧。再說了,當時與慕容小姐一同跌下懸崖的丫鬟,她妹妹暗香是慕容家三小姐的婢女,我恰好認得,這怎麼假得了”
她的話沒說完,被一個女子打斷:“你們在這胡言亂語些什麼?”
我認得這聲音,是昨夜那個清持有禮的婢女,淡淡笑了下,這場戲也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