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同期入得戶部,皆在這寶鈔提舉司任職,更因兩人的近乎相同的出身、境遇,也讓盧臨淵覺得是頗為投緣。再加之,多日的觀察之下,愈發深信此人,只是未得出頭之機罷了。以至於,當初選定謄寫之人時,毫不猶豫便直接交到了這位手中。對於二人而言,便是那兩全其美之舉。
其中雖不乏因同被舉薦之故,卻也有盧臨淵自己觀察所得,而且這位的穩妥性子,也是選定與他的重要之因。本想借此避其鋒芒,若遇上個口封不嚴之人,反被其累豈非得不償失。
更何況,在這任期之內定不止此一樁,需得小心掩飾一二的,必要之事索性全都歸於這位身上,才是再好不過的。正如外人所想的一般,自己不過是久病家中的一介書生罷了。即便出自官宦之家,卻藏不住初入官場的稚嫩,眼下反倒是手法熟練,絲毫不顯生疏之感,未免令人倍感詫異?
就算在這位汪副提舉面前,他也是萬事只露三分真,倒不是還需防備一二,卻是為了留於餘地。以自己此時的年歲,即便再見識廣博又怎與這位年逾不惑之人,比肩一二。
且不提,這盧家二爺自幼患病,也是早在自己上任之初,已是傳揚開來。更別提同在一處供職的這位,必是一早就得了訊息才對。有此想來,當是更為謹慎三分。
今日能得這位如此坦然告知,確實令盧臨淵驚喜非常。一來自是了了一樁憂心之事,即已這般直言不諱。往後大可循著先前之法,繼續合作下去。二來,則是為自己尋到可相顧一二之人。
提到這相顧二字,莫要以為只有他汪副提舉才有此等作想,對於這同是官場新丁的盧臨淵,也是略有忐忑之時。如今正因聖上急於肅清官場一事,而鬧得風聲鶴唳,攪得人心生惶恐這,便是那最好的例證所在。由此可見,人在官場總有那身不由己之時。
初來之時本就因身在毅州。不曾有過此般感受,何況老爺又是丁憂在家,萬事都好似被隔離在盧府之外。若是換作此刻。必是無法體會到兩者的不同之處,也愈發讓本就無心留戀官場的這位,對於迴歸自家山莊更覺迫切。
若非老爺早已明言,自己守在戶部之中不僅是這般簡單,想必早已找好了託詞。藉故避諱寶鈔提舉司的那樁麻煩之事,才對。到底鋒芒畢露,即不是父親心中所望;也不是對此毫無對策的眾位同僚樂見其成之事;更與自己早先定下的原則背離甚遠。
好在有這位汪副提舉願意配合一二,才使得自己安坐幕後,避過了戶部眾人大人們的探究目光。原是明知自己升職無望,卻又何必太過醒目。而且以如此年紀便有這般的見識,未免也是略顯牽強,倒不如直接退居幕後。反倒活得自在些。
還記得,年節時分老爺迴轉京中,卻也在有意無意間略有暗示過自己,往後若再遇合適之機,當可表現一二!雖說有其惜才之心。但對於盧臨淵而言,卻是退意已決。
若是還有望更進一步。或許不至於此,正如承襲府中家業之事一般,既然已是命中註定,又何必太過執著,倒不如早些罷手而去,方能尋到另一方天地,才是再好不過的!
只是當初不想太過突兀,不曾向老爺快意吐露一二,卻已是透過葉氏之口,略與太太那旁提過一提。雖不明,此刻堂上二位是如此作想,但對於自己夫妻倆的這番決定,盧臨淵還是深信不疑的。
就山莊之事來看,便足可證明夫妻二人之前所規劃的一切,都是行之有效的。即便已有兩年時日,不曾回過自家莊上,但每月往來的書信、賬目之中,無不透露著一個個令人振奮的訊息,或許那才是夫妻倆此世之路。
即便卸任戶部之職後,自己也是那曾經的八品京官,比起先前的舉人功名更是有利幾分。再加之自家山莊所在,又在地處偏僻的小縣城的管轄之下,只需抬出這曾經的經歷來,便可將其一眾震住當場。
有此作想後,便已定下心思任期之內萬事盡力,卻將所有功勞讓與副職汪清洋。比起自家而言,汪氏一族早在其祖父之後,便再無一人得以留任戶部,即使外放京外之人也只能稱得是寥寥二字。
這般人家出身,想必對於仕途一事更是執著,才對。與其苦苦等待,倒不如自己做個順水人情,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好事一樁!
“在此風起雲湧之時,四處早已是草木皆兵,饒是嚴閣老那般都已純臣自居者,也需暫避一二,又何況我盧家這般已略顯頹勢的二流世家!”將白日裡汪清洋宴請之意,細細與妻子告知了一番後,也是有感此時朝中風雨在即, 不禁低嘆一句。
的確,比起年節